蟠螭與鼠無牙(58)
文章來源: 羊脂玉淨瓶2017-06-22 01:11:03

 

郝新晴低頭吃東西,一口一口地喂進自己嘴裏,麵無表情。她沒有告訴周子恒的是,那個女人還告訴她曾經有過一封信,是她媽媽走之前留下的。

說是她留下的,其實並不準確。確切地說是她媽媽曾經寫過最後又撕碎扔掉的紙片,而應該撿到它的男人沒有發現。

信裏大意是說:你是我唯一認真踏實愛過的人,可是愛情這個東西有時候很無能為力。不是愛了就一定能得到,也不是愛了就是生命的一切,但是愛過總比沒愛過強。

從她斷斷續續的言語形容裏,郝新晴拚湊出那段過往,也拚湊出她媽媽突然把她帶走的原因。吉隆坡有她太多的灰色過往,她呆不住;回老家會有太多壓力,也呆不住;她不再向往大城市打拚的日子,所以原本是打算選擇一個生活氣氛濃厚一些的二線老城居住。在尋找居所籌備工作的間隙,她把郝新晴臨時托給家人幫忙照顧,卻沒料到會出這樣的大事。

郝新晴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周子恒,他可能剛收到郵件,邊看手機邊心不在焉地吃他的雜菜色拉。他穿著簡單的長袖T恤,往上擼了一點袖子,露出的那部分手臂肌肉鼓鼓的,看起來像是幹粗活的勞動人民。

老實說,周子恒是個很低調的孩子,沒有那種富二代浮誇的性子,不然他們也沒可能走到今天這樣。郝新晴覺得他是個心很大的男人,大到可以包容很多東西。他的性格也很強大,這種強大不是隨心所欲地想要什麽就非要得到什麽,而是強大到可以理解現實並且做出相應的妥協。

郝新晴不否認自己喜歡他的錢,錢誰不喜歡。隻是,她對物質沒有狂熱的追求,她更喜歡的,是夜裏醒來的時候,感受到周子恒溫暖的身軀緩和了她的冷冰;是在她不知所措的時候,他在背後抵擋住她心裏的恐慌。

她想起王力經常對她說的話:“人生就是一個歡場,你不認識我,我也不認識你,隻是因為彼此的存在和一同的狂歡而感覺到熱鬧感覺到快樂。總有散場的時候,也許你都來不及看清我,我也來不及看清你。但是不用擔心,時刻都有新的狂歡,時刻都有新的散場。”

在這種調調的影響下,郝新晴總是覺得談戀愛沒有什麽太大的意義。喜歡了愛了抱了親了上床了,最後剩下的無非就是分手。

蕭德偉說的有道理,這條路走下去,很可能就是重演一遍她媽媽的故事。

多沒意思。

郝新晴放下刀叉,用餐巾抹了抹嘴,說:“有件事,我沒有來得及告訴你。”

“嗯,”周子恒丟開手機,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她身上,說:“你說。”

“我姐姐去了法國留學工作。”

“這個我已經知道了。”

“她給我準備了申請學校的手續,希望我能過去。”郝新晴停頓了一下,清清嗓子道:“當然,我還在考慮。”

“這個我已經知道了。”周子恒的回答出乎意料,郝新晴愣在那裏,看著他。

“我爸爸對你做過調查,”他拿起紙巾擦擦手,道:“也許是知道你會離開中國,他沒有再繼續幹涉我和你的交往。”

“那,那你怎麽沒有問過我?”郝新晴問。

“因為我覺得你不會走,”周子恒滿不在乎地說:“要是已經做好了決定,你就不會總是心事重重了,你也會早一點告訴我的。”

郝新晴覺得,她內心還是懼怕做這個選擇的,所以一直拖著。盡管她在做著出國的準備,但是她也確實一直沒有對周子恒提過這件事。

猶豫了好一會兒,她問:“如果我真的會走呢?”

“那是你的選擇,我想我還不至於強迫你留下。不過,”周子恒夾了一筷子菜放進嘴裏,含糊著說:“打鐵要趁熱,涼了,就不是那麽回事了。感情,也是一樣的。”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