簷滴睜開眼睛看看她，攬著她肩頭的胳膊緊了緊，說：“到家你不就知道了？”

麥朧朧下意識地去看鄧超，鄧超卻仿佛沒有聽見，直視著前麵的路沒說話，她也就沒再問。簷滴捏著她的手指，一根一根玩過去玩過來，閑閑地問一句：“這次回來住幾天？”

“算上兩個周末，九天。”麥朧朧說。

鄧超趕著要回去上班，於是停車把箱子拽出來拎到門口後就直接道別。簷滴開了鎖，扶著門讓麥朧朧把箱子先拖進去。裏頭的人聽到動靜，便從廚房走出來了。麥朧朧抬頭一看，是個麵生的阿姨。

“回來了？”那阿姨很溫和地跟他們打招呼，然後對簷滴說：“今天我從Walmart帶了點東西過來，發票留飯桌上了，下次你開支票的時候開一起就行。”

“哎好，謝謝。”簷滴把阿姨送到門口，關上門轉頭對麥朧朧說：“幫我把這個繃帶卸了。”

麥朧朧過去給他解開搭扣，看了看他，問：“你請鍾點工了？”

“後廚麵點阿姨的鄰居，”簷滴把胳膊慢慢抽出來，說：“老兩口子來給他們女兒帶孩子，就接接送送幼兒園，不忙。她就過來給我打掃房間做點飯菜，衣服麽我媽洗了送過來她幫我燙燙平掛一掛。”

麥朧朧黏黏糊糊地親他一口，簷滴撇嘴道：“你就這點出息，我還能不知道個你？”

“我又沒說什麽，”麥朧朧臉紅著爭辯一句：“我都照顧不到，還能說什麽？”

“現在好了吧？”簷滴拉她到沙發上坐下，鬆了口氣似的說：“這回你總該滿意了。”

麥朧朧斜靠在他身上，默默地琢磨他剛才的那句話。他知道她早晚會問，所以特意請了鍾點工阿姨過來，好像就是為了應付她的盤問。不知怎麽的，她心裏就有點發酸，幽幽地說：“你幹嘛說得好像專門等著我查你似的？”

簷滴揉揉她的頭發，沒有回答。

麥朧朧轉頭看看他的胳膊，沒有綁起來的地方還有好幾片青紫，可想而知當時肯定傷得非常重，他卻一個字都沒有對她說。看著看著，她就忍不住哭了，眼淚怎麽都止不住地往下掉。

簷滴的手指在她的長發裏穿過，輕聲說：“朧朧，別哭了。以前你總是笑眯眯的，可現在總是哭。你知道，哭多了，眼淚可就不值錢了。”

麥朧朧趴在他大腿上，想收了眼淚可就是收不住。

簷滴淡淡地加了一句：“你哭得讓我覺得自己很沒用。”

麥朧朧無言以對。

他們就這樣靜靜地保持這個姿勢，她抱著他的腿，他揉她的頭發。以前，麥朧朧常常聽中文電台的情感類節目。裏麵的主持人是個心理學博士，喜歡分享各種故事，講各種道理。可是聽多了，卻覺得道理就是道理，隻能用來安慰安慰人。道理不能告訴我們，遇上什麽樣的事情，具體該如何處理每一個細節。

他們的感情從激情澎湃到如今這樣不溫不火不鹹不淡的繼續著，交流越來越少，距離越來越遙遠，麥朧朧覺得，簷滴似乎累了，疲於應付了。隻是，他不愛說出來，什麽都藏在心裏。

傍晚的時候，簷滴的媽媽打電話過來讓他們一起去吃飯。

麥朧朧想下廚幫忙打打下手，簷滴的媽媽很客氣地拒絕了。雖然說的都是冠冕堂皇的體貼的話，但是誰都能看出來，她是在拿麥朧朧當外人。麥朧朧有種特別明顯的被排除在外的感覺，她覺得自己真是挺多餘的。

這頓飯吃得很壓抑。

回到家洗過澡躺在床上，簷滴把她拽到自己胸口趴著，麥朧朧抱緊他，閉著眼睛體會他們相擁的這份感覺，她好舍不得鬆開。過了良久，她才開口道：“咱們分手吧？”

簷滴顯得非常平靜，似乎早有了這個預感，他隻沉默了一會兒，便說：“你要覺得分開好一些，那就分吧！”

麥朧朧在阿顏家裏住了幾天。

阿顏給她煲粥，慢火熬了各種各樣的材料，天天給她喝。

麥朧朧說：“我們分手分得好利索，就像商量去哪裏吃飯。”

阿顏說：“那是因為，在你們心裏，早就在為這一天做準備了。沒事兒的，朧朧，你以後會遇上個更好的更合適的。”

“不是我想矯情，”麥朧朧捧著碗，一字一句地說：“我知道以後我還會遇上別的男人，疼我愛我哄我。但是——”麥朧朧忍不住哭了，哽咽著說：“但是那個人就不再會是他了。他也許比他更好，比他更懂我，可是再也不會是他了。我不能想這個，一想就哭。”

阿顏跟著她掉了眼淚，抽張紙巾擦了擦，說：“算了吧，緣分它沒到就是沒到。”

麥朧朧不知道，究竟是命運讓他們做了選擇，還是他們的選擇決定了命運。

畢竟，愛情不能是人生的全部。

他們的愛情抵擋不了生活中那些瑣碎的消磨，也抵抗不了相隔兩地的那種自己什麽都做不了的無力感。簷滴的媽媽說他跟她在一起活太累了，麥朧朧也覺得他太累了。簷滴覺得自己沒用，麥朧朧又何嚐不是相同的感受。

他們沒有這個能力，經營不了這份感情。

放開手了，也許大家都活得痛快一點。

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日子，麥朧朧不記得自己是怎麽過的了，隻知道轉眼間，又到了新年。她回家去過年，老爸老媽還是要給她介紹波士頓那裏的那位博士，說他怎麽好怎麽好。麥朧朧無奈地收了聯係方式，答應回去之後就跟人家打電話或者發郵件，看看情況。

飛回溫尼伯，她就接到阿顏的電話，興奮地對她說：“我要結婚了！”

“那好啊，是哪一天？”麥朧朧笑：“我過去參加你的婚禮。”

“四月八日，我們決定旅行結婚，”阿顏得意地說：“第一站，拉斯維加斯，先去拿張結婚證！訂機票吧朧朧，你是我的伴娘！”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