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是無情也動人(90)—— 那就是你
文章來源: 羊脂玉淨瓶2015-04-27 20:07:33



沈吟久看我直愣愣地盯著他們看,覺得非常尷尬,臉也開始發紅。他輕輕地把葛昆挪回病床上,給她蓋好被子後拉著我走了出去。

“她情緒很不好,”沈吟久對我說:“隻要醒了就一直哭,控製不住的時候醫生給她打了鎮定劑。”

我點點頭,說:“明白,這事擱誰身上都受不了。”

“葉曈,”沈吟久猶豫了一會兒,壓低了聲音說:“她家裏吧,沒有人願意管她。從她當年跟她媽鬧翻跑出來之後,家裏就不怎麽跟她聯係了。後來稍稍緩和一些,又因為她堅持把錢都拿給那個男人學模特和舞蹈培訓發生矛盾,葛昆脾氣很倔,跟她爸媽說:你們不就是要錢麽?!她拿了一筆錢給她家人說是買斷關係。這次我打電話過去,他們沒一個人肯過來照顧,直接告訴我讓她自生自滅。”

我聽了心裏真不是滋味,再怎麽樣也是自己家的孩子,真夠忍得下心的。

我問他:“她老公呢?”

“在澳門,”沈吟久說:“接了個合同,說是一時半會兒回不來。說穿了,是被鬧得頂不住了,出去避風頭的。他家裏本來就反對他們結婚,所以,唉~”

我忍不住搖頭,當初葛昆說他是人渣,說了不再跟他糾纏,結果卻變成這樣。

“我昨天打電話給老板說了一下這件事,他允許我把今年的假期都休了再回去,”沈吟久接著說:“這裏事情太多了,不僅僅是她的身體,還有魚塘需要徹底外包,不然的話誰來管理?我要把這些事情都處理好才能走。剛想著要告訴你,你就來了。”

沈吟久拉我過去抱住了我,把下巴擱在我肩頭上,問我:“我拿她當妹妹看待的,你沒誤會我吧?”

“我知道你們沒啥,”我很老實地說:“就是心裏不痛快。”

沈吟久在我腰上加了把力,長歎了口氣,說:“真是對不起你。”

我明白他的意思,沒什麽對得起對不起的,這又不是他故意的。葛昆遇上這樣的事,他照顧她屬於應分應當,得負這個責。隻是現在他不是一個人了,他在負責的同時會不可避免地把我牽涉進來,又給他增添一層新的虧欠感。

“怎麽突然跑過來了?”沈吟久鬆開我,伸手來摸我的臉,拇指在我腮邊摩挲了一會兒,問:“你不是應該才到家麽?”

我隨意地笑笑,說:“你知道的,我這個人想一出是一出,就是想來看你。”

沈吟久也笑了,左右看看沒人,很快地在我臉上親了一下,仔細瞧了瞧我,說:“今天你真是漂亮!”

我是特意打扮過的,想著要結婚嘛,到民政局要拍照啊!誰能想到我會跑來醫院,站在這裏怎麽看怎麽跟環境格格不入。我看他下巴上冒出來的胡子茬茬,像是有幾天沒好好剃了,眼睛也不太有神,估計就是沒睡好給累的。我問他:“你晚上在哪兒睡啊?”

“前兩天在旁邊的病床上睡的,剛好空著,”沈吟久看著地板,無奈地說:“已經請了24小時的護工,但是我還得看著,不然她鬧情緒。”

這時候,沈媽媽也過來了,招呼我們:“吃點東西再說話,我特意裝了很多帶來。”

我剛打算跟她進去,沈吟久一把拉住我,說:“我沒來得及跟我爸媽說我們的事,這一次,這一次——”

“我知道,”我寬慰他道:“現在還是先把小葛姐照顧好了,再談別的。”

沈吟久皺眉看看我,似乎想要說什麽又不知道該怎麽說。

我說:“反正我也來了,這幾天又沒事,我幫你一起照顧吧?”

“那不行,”沈吟久很快地說:“憑什麽,讓你受這個委屈。”

我當然不想受這個委屈,可看到沈吟久照顧葛昆,我心裏不痛快。當然我也能理解,站在沈吟久的立場上,他這次把假期都用完了,結婚的事情也被推後,已經覺得夠對不起我的,再把我拉進來跟他一起擔責任,他心裏更不痛快。

我們僵持了一陣子,都沒再說話,默默地走進病房裏。

葛昆這時候醒了,歪在那裏看著門口的方向。我放輕鬆對她笑笑,說:“小葛姐,我來看你。”

她沉默著打量了我好一會兒,細聲細氣地說:“謝謝了。”

沈吟久輕輕地推了我一下,說:“你去那邊椅子上坐,我給你拿。”

沈媽媽帶了好多自己家做的菜包子,沈吟久挑了一個用紙巾裹著拿過來塞進我手裏,又開了一盒維他奶交給我。實話說我真的一點胃口都沒有,就是把包子拿在手裏看著沈吟久給葛昆裝了一碗粥,遞給她,再把勺子放進她的手裏。

房間了很安靜,沒有人開口說話。

很明顯的,就因為多了我這個不速之客。

沈吟久隨便拉了張凳子坐下,也拿了個包子啃。我們雖然隔著一段距離,但是他一直在看我,嘴角掛了個很小的笑容。我跟他對視了好一會兒,覺得這樣的眼神交流挺溫暖的,忍不住也對他笑。

葛昆輕輕地放下勺子,對沈媽媽說:“媽,我一直在想,這是不是我的報應啊?”

“你說什麽啊?”沈吟久插進去,說:“能不能別再想了?”

葛昆回頭來看他,說:“好好的老公我不要,好好的日子非不過,這不是我自己作出來的報應是什麽啊?!”

說著,她手一揚,就把碗給扔出去了,頓時就是一片狼藉。

我吃驚地看著葛昆,無法將她與我上次見到的那個女孩子聯係在一起。我放下手裏的東西要去幫沈吟久,他伸手攔住我,說:“你別動,你別動,都是碎片可別割了手。”

我沒理他,跑出去找護士要了掃把簸箕回來,幫著他一起清理幹淨地板。

葛昆就坐著嗚嗚地哭。

其實,她現在不僅僅是個受傷的病人,還得算半個精神病人。這樣接二連三地身心遭受重創,她的心思和思維,不是正常人可以揣摩出來的。將心比心,她沒有尋死覓活已經算是很不容易的了。

在這樣的時候,她得要有個非常強大的精神寄托才行。

這方圓百裏望過去,估計也就是沈吟久能勝任這個重要的角色。

我今天真是不應該來的,打扮得這麽鮮亮不算,還跟沈吟久眉來眼去地秀恩愛。其實我們沒有故意做作,純粹就是一種自然而然的感情流露,可她看了就受刺激了。在這樣的氣氛下,我怎麽看怎麽覺得自己像是個介入人家家庭的小三,心裏特別憋屈。

出去倒垃圾的時候我悄悄地對沈吟久說:“要不,我先走了,不然你忙不過來。”

他看了我一眼,說:“你在這裏等我一會兒。”

說完,他轉身走了回去。

我跟著他到了病房門口,就聽到葛昆說:“對不起,我控製不住自己。”

沈吟久沒有說話。

隔了一會兒,葛昆又說:“你今天不在這裏過夜了?”

“對,”沈吟久說:“有護工在,有事你叫她。葉曈來了,我要陪她。”

葛昆連著說了好幾句賠禮道歉的話,態度既小心又謹慎。

沈吟久很快就走出來,牽了我的手就走。

我心裏有說不出的難受,這事要擱我身上,我不得瘋啊,估計我得走極端。

我遲疑了半秒,挺擔心地問他:“真不管了?”

“我想管啊,”沈吟久說:“但是沒有辦法,你們兩個我隻能顧著一個,那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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