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換年之旅-9-完
文章來源: 歌兒2009-02-09 05:54:01

牛年都過了好多天了,我還在慢慢反芻我的陽曆年的換年之旅,我自己都感到不合時宜了。幸好,到了這一集,也終於是該收尾的時候了。

兩周的時間匆匆即過,回想起來,還真是見了不少人,做了不少事,同樣的兩周時間,如果拿到悉尼來過,卻往往是回頭望過去,卻想不起來除了每天上班下班吃飯睡覺遛狗,還做過些什麽。所以有時就有‘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的感覺。這山中,於我來說自然是悉尼,而世上,就是北京了。

********************

侄子侄女:

如今我的豌豆公主小惠已經上了初中,終於不再住校,而侄子澤少爺也因為身體原因提前中止住校,開始了走讀生活,所以跟以往回京相比,見到他們兩個的機會多了不少。可惜的是,回去的時候兩個孩子都正在準備考試,生活安排的非常緊張,基本沒什麽時間分給我。小惠就埋怨我說,姑姑,您要是晚幾天回來該多好呢?是啊,這是最大的遺憾了。

小惠上了初中,看起來還很勝任愉快。自己學習非常自覺主動,每天晚上到家吃過飯後就悶在自己房間寫作業複習功課,我不敢多打擾她,又忍不住完全不打擾她,就每天晚上敲她的門兩次,每次簡短的進她的房間跟她閑聊一小會兒,然後就很自覺的退出來。小惠從來沒因為我打斷她的學習而不耐煩過,每次我進去,都立刻停止她的學習很開心的陪我聊天,當然等我走的時候也沒表現出不舍得,看起來我對她的打擾屬於她的可耐受範圍內,雖然不絕對受歡迎,也沒到惹她討厭的程度。

當然照舊例遇到她不會的問題我就會積極主動幫她解決,還主動提出過幫她做她的英文作業,不過她每次都很斷然的拒絕了,隻有一次她的英文作業是我跟她一起做的,算是借助了我一半的力量。她複習的時候最頭疼的是曆史課,總說如果不好好複習就會不及格了。我則安慰她說,一個破曆史課,不及格也沒什麽,她姑姑曆史也學的不好,還不是照樣該幹嘛幹嘛了。不過小惠對自己要求很嚴格,對她姑姑的這種得過且過對策是有點不以為然的。我回悉尼的時候她正在考試,後來老爸就來短信報告我說,小惠的主課總分得了全年級第一名,加了副科總分全年級第三,班級第二。如此看來曆史應該是考的相當不錯了。

至於小澤子,可就沒那麽乖了。每次學習的時候按我老媽的說法,就象是屁股上長了釘子,從來坐不住。但如果打起遊戲機來,那釘子就一下子消失不見了,他可以自己對著電腦連打兩三個小時也不起來。因為我現在號稱是家裏英文最好的人,所以孩子們的英文課上的問題,爸媽都會推舉我去幫助解決。我雖然也很熱情的用我的臉去貼了小澤子的冷屁股,要求幫他默寫單詞,但每次都被他給謝絕了。

有一次我帶著老媽給的任務,先去找二馬女士問了默寫範圍,然後就去小澤子的房間幫他聽寫單詞,因為這次行動是被他媽媽給endorse了,小澤子無從拒絕,但他每背一個單詞都要蹘半天蹦兒,不會的單詞讓他多背一遍就給我很難看的臉子看,而且背了以後過會兒再問,卻又忘了,讓我毫無成就感。因為這次回去正好趕上他壓力大,兩周時間都沒怎麽看到我侄子的笑臉。他本來是個多愛笑的孩子啊,這次不但沒給我笑過,也沒撲上來親過我,什麽時候見到什麽時候一腦門子官司的樣子。我後來有點擔心,就問二馬女士,這孩子會不會得了抑鬱症,怎麽看起來負擔那麽重。二馬女士說,他才不是抑鬱症,你要是現在告訴他不用學習,讓他打遊戲,你看看他會不會馬上高興起來?

小澤子後來快考試的時候突然發了高燒,錯過了考試的時機,對他來說也不知道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那天他發著燒,澤他爺和澤他奶都分別過去噓寒問暖,問他想吃什麽,他說什麽都不想吃。後來我又過去獻寶,說你想吃什麽姑姑立刻出去給你買。這個可選範圍一擴大,他立刻說,我想吃麥香魚。於是我即刻召來我的專用司機老李頭,我們倆穿上大衣,然後屁顛屁顛的開車到附近的麥當勞,給侄子大人買了兩個麥香魚漢堡,然後揣在懷裏趁熱帶回來,看著小澤子三口兩口吞掉了一個半,我心裏真是美滋滋的。這大人拍孩子馬屁的滋味,我終於也略嚐了一二了。

這給侄子買了,侄女沒吃到,我心裏多少有點過不去。所以到了第二天晚上,我們去東來順吃火鍋之際,我就想著給在家裏複習功課的小惠和小澤子打了電話,問他們想不想吃麥香魚,如果想吃我就順便去麥當勞買回去。他們倆一副很給我麵子的樣子,說那好吧,您買吧。然後老李師傅又開車帶著我到了麥當勞,我急急忙忙買了兩個漢堡,又揣在懷裏給帶了回去。誰知到家以後兩個孩子誰都不吃,我一個勁勸說,我趁熱帶回來的,放涼了就不好吃了,快吃吧快吃吧。他們倆一致說:我們是想明天當早飯吃的,涼了沒關係,微波爐熱一下就行。說話間還好像我很沒見過世麵一樣。我懷揣漢堡的這一番心意,就這麽輕而易舉的被孩子們打發掉了。拍孩子的馬屁,其實一點都不比拍領導們的馬屁容易吧?

小澤子的媽媽以前是學師範的,對教育孩子有她自己的一套。話說二馬女士給小澤子畫了每周操行記錄表,裏麵包括本周內各方麵得到過的表揚和受到的批評數,如果批評總數達到一定標準,就要受罰,而最嚴重的處罰叫做‘被家長狠打’。我第一次見了這表格,覺得很新鮮。當時小澤子正在他媽媽的督促下寫作業,我就順便問了一句,小澤子,這個星期你的表現如何啊?他看了他媽媽一眼,然後笑著對我說:肯定得被家長狠打唄。我對他的答複感到非常忍俊不禁,不過與此同時,也真是心疼這孩子,他天性比較頑皮,不喜讀書,不遵守紀律,可難道這就能說他不是個好孩子嗎?因此就要挨打嗎?他媽媽到底想讓這個孩子做他自己,還是做他姐姐呢?

我對二馬女士的教育方式長期存疑。

***************

公交:

早在去年回京過春節的時候就聽說北京的公交係統做了比較大的調整,收費也大幅度降低,但一直沒有機會體驗過。不管公交係統多麽方便快捷經濟實惠,還是坐私家車更舒服,這是不爭的事實。所以當我的專用司機老李頭available的前提下,我是沒有機會使用公交係統的。

但除夕那天我約了桃樂茜一起去逛秀水街,正好那天老李頭有點忙,所以對當我的專用義務司機的事情就有點不大熱衷。我也不好意思總讓自己老爸當保鏢加司機,從我家到秀水又比較遠,如果打車去很可能會花掉我一件毛衣錢,我想了想,就決定坐公交車去。一跟老爸提交我的口頭公交曆險意向書,他立刻如釋重負,並積極上網幫我查閱了詳細的乘車路線,然後找了張紙給我寫了幾種路線選擇,基本上隻用倒一次車就可以到達,而且換車的時候隻要在原處上另一個車次就可以,非常方便。看老爸如此積極幫我指點迷津,我知道他這次是鐵了心不送我了,於是我隻好裝好了他給我的乘車指南和老媽的公交一卡通出發了。

沒想到的是,這次公交車的體驗,還真是幫我打開了對北京的另一個視角。從我家到秀水街,坐了兩路車,先後乘車時間長達45分鍾,竟然隻花了八毛錢,而且下車後的車站基本上正好在秀水街外麵,完全不用我在寒風中長途跋涉。因為不是上下班高峰期,公共汽車裏的人也不多,乘坐起來感覺還算比較舒適,並且等車時間很短(估計有運氣因素?),總的來說感覺比悉尼的公交係統要更便利完善。

國內現在過了65歲的人都可以領取老年證,拿了老年證乘公共汽車是免費的。所以老媽的公交一卡通利用率在領證後直線下跌。而老爸在他的車被限製出行那天,也在我們的鼓勵下,鼓起勇氣用他的老年證坐過一次免費公交車,不過他平時自己開車習慣了,已經多年沒有坐過公交車,所以回來後一直抱怨說太冷太顛等等。但無論怎麽說都是一次體驗,我們也都為他勇敢的嚐試了一下北京的公交係統而為他感到驕傲了。當然,我更為自己感到驕傲。畢竟我這個所謂的北京人,終於敢於在沒有人帶領的前提下,自己借助公共交通,從A點到B點了,這讓我說起自己來自北京的時候,突然之間腰板硬了不少。

從秀水出來,我就更加藝高人膽大了,擅自改了線路,先坐地鐵從永安裏到東單,然後又在東單倒5號線坐到劉家窯,然後出來以後在地鐵站口的地攤上花兩塊錢買了兩張公交卡卡通貼畫,給老媽的公交一卡通有點惡作劇的化了個雙麵兒童妝,接著跑到附近的公交車站,查看了一下眾路汽車的路線,然後跳上了第一輛路過我家門口的汽車,一共花了兩塊四毛錢,就到了家。

對我這種很財迷的人來說,在北京的公交體驗可以讓我豎兩隻大拇指,強力推薦!又方便又省錢,一點錯都沒有。但切記不到不得已千萬不要在上下班高峰期出門,因為堵車和沙丁魚罐頭問題仍然嚴重,治理交通負荷問題,任重而道遠,北京還需繼續努力。

東單地鐵站站台

在東單換乘5號線的people mountain people sea

****************

砍價的樂趣:

每次回北京都會去大采購,主要是買衣服和零食。這次好像購物的熱情不是太高,隻是在剛回到北京的時候跟老媽一起去了木楈園的百榮,後來和桃樂茜去了秀水街,在兩處分別買了一些東西。

百榮和秀水其實都有點小商品批發商城的感覺,尤其是百榮,物價本來就不高,還可以大幅度的砍價。老媽在我回京之前在那裏給我買了兩件毛衣,我看了不是太喜歡,老媽說她事先跟人家講好了,如果不喜歡可以回去換,我們就一起去了一次。到那裏一看,就知道老媽被人給狠宰了,同樣的毛衣,如果我去買,能用一半的價格拿下來,但因為老媽已經付過錢,我就隻能換,不能退,因為我選了另外的款式,對方甚至還想借此讓我補交一部分貨款,我氣了起來,就說她們,不要太過分,這要不是我老媽已經給過錢了,我是絕對不會同意她花那麽多錢給我買那樣的毛衣的。那幾個售貨員看我不太好對付,也就不說話了,由著我選了入眼的款式和尺寸帶走。

其實在這種地方買東西,最大的樂趣應該是來自於砍價了。一般來說售貨人員的報價基本沒有任何指導價值,要價二百到三百元的東西,最後用六七十塊錢買下來並不奇怪。基本上買的不如賣的精是永遠的真理,所以永遠不要想著買到物有所值,隻要自己買了覺得物有所值,就已經很好了。

話說我去年春節期間在首都機場買了一條紅玉髓的手鏈,非常喜歡,花了三百多人民幣,後來就一直戴在手腕上。有次在悉尼逛街時還被一個小姑娘攔住問了半天手鏈的價格,出自何處等等。那個女孩子明顯跟我一樣是那條手鏈的狂熱愛好者,她甚至認為那條手鏈價值上千澳幣。當我告訴她我隻花了三百多人民幣的時候她簡直是大失所望。誰知到了百榮,我又看到了同樣的手鏈,而賣主開口隻要50塊錢一條,根據我砍價的經驗,最多20塊就可以買到,遇到這等好事我自然是又買了兩條,打算可以送給有同好的朋友,還給自己買了條配套的項鏈,掉了價的紅玉髓在我眼裏仍然好看的不得了,想到我的第一條手鏈的花費在百榮可以買15條以上,而即便如此店主仍然有錢可賺,就可以知道首都機場簡直可以算是合法黑店之大哥大了。

秀水街當然也是個可以講價的地方。沒想到的是,長年生活在北京的桃樂茜,砍起價來還沒有我在行。我們倆同時看中了新流行的一款毛衣,半長,短袖,半高領,據說裏麵隻要穿一件所謂的‘打底衫’即可。我正猶豫著要不要買,桃樂茜就已經擅自出了價,說一百塊一件,我們要兩件不同花色的,我沒聽到她報價,隻在店主跟她討價還價之際報了每件八十的價格,當時店主象看怪物一樣看著我說,你的朋友說一百一件我都不肯賣,你出八十我怎麽能賣?我笑了,對她說,我覺得八十都貴了,不過既然我的朋友說了一百,那我就出一百,多一塊都沒有了,要是不賣我們就走了,反正也不是非買不可。店主看我如此氣定神閑的吃定了她,想了想,就很愉快的按這個價格賣給了我們。當然這件事後,我們再砍價的時候,桃樂茜幹脆就不開口了,不過我看她還是好幾次被我報的價格嚇了一跳,但最後更讓她吃驚的顯然是我報的價格都跟店主能接受的價格相去不遠,如果我有足夠的耐心,基本上很多東西都可以按我的報價買到。

在秀水花80塊錢給小惠買了件毛衣,很漂亮。還是個響當當的牌子,做工很好,應該是名牌尾貨,大家到秀水來買的主要就是這類東西。我和小惠對牌子都不是太感興趣,但80塊一件漂亮毛衣還是很好的,買回去以後趕緊向小惠獻寶,她非常高興的笑納了,既沒問我價格,當然也沒問牌子。 老哥這會兒過來看見那件毛衣,給了一句評價:柚子買的東西,一般都是看起來不錯,其實特便宜。有這句話,我幹脆就省了告訴他是多少錢買的了。我跟老哥一直都是互相了如指掌的。:)

秀水街已經不再是一條街了

秀水街一樓入口處售賣春節裝飾品的櫃台,好紅!

我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學會砍價了,當然我也不是每次都能砍到好價錢,但砍價真的是個樂趣,有點搞心理戰術的意思,如果自己的底線是可以不買,那麽一般來說就百戰百勝了。

以前我總覺得老媽給我買衣服,跟我的品味比較接近,沒想到這次一起買東西的時候我們發生了比較嚴重的分歧。先是我看中一個磨砂皮的女包,剛拿起來,老媽就幹涉說,‘這包多難看啊,跟大油布口袋似的’。後來我看見一件冬衣,橙色的,短身,收腰,很亮,我剛想試穿,老媽就過來說,‘別試了,多難看啊,跟大和尚袈裟似的。’ 老媽對我的品味如此不屑,還真是讓我受了打擊。那件衣服果然就沒試,但那個包卻買了回來。後來侄女小惠看到了,說這個包還挺好看的,讓我非常的老懷大慰。我說你奶奶不喜歡這個包,小惠說,我跟奶奶眼光不一樣唄。當然了,小惠還是個小毛丫頭,她說好看不說明問題,後來見到一直是我的時尚顧問的蕊,我都沒敢征求她對我的包的意見,是她自己主動說,你這個包真好看,我才對自己的品味有了真的自信。看起來,我的眼光比老媽還是更靠近時尚一些。

我在百榮買的‘油布口袋’

如果跟我一樣也不喜歡星巴克,下次回北京可是試試SPR的拿鐵,35塊一大杯,味道還不錯,很多地方都有SPR的連鎖店

×××××××××××

敲玻璃的:

老哥管那些人叫‘敲玻璃的’。這是這次回北京新發現的一個乞丐群,在寒風中等在十字路口,等紅燈時,到暫時停下的車輛旁一輛車一輛車的敲窗戶,就為了要上一塊或者兩塊錢。基本上每次老爸的車被敲到,我都會幫他準備一塊錢給出去,因為看不得那些人的臉。也許他們是乞丐,但在寒風中一站就是一天,一塊錢一塊錢的要,還有很多人不給,一天下來能要多少錢呢?這樣的乞丐,豈不是比上班族更累?

關於假乞丐的故事聽了不少,但流落街頭的乞丐裏,總還是有真的可憐的人。即便有些人隻是假扮乞丐騙錢,但當他們彎曲了自己的脊背,堆上一臉謙卑討好的笑容時,他們早已經真的是乞丐了,精神上的乞丐,難道不比物質上的乞丐更可憐嗎?所以我不讚同那些為了不被乞丐騙而拒絕施舍乞丐的人,假乞丐的故事也許倒是為了那些拒絕施舍的人提供了一個可以心安的借口吧。

*************

我的回京之旅,至此算是匯報完了。

因為時隔已久,有些當時想要寫出來的事情,估計就隨著我睡的一個又一個的覺,做的一個又一個夢,漸漸掉進了時間的空隙裏,消失不見了。這也是為什麽我會願意花費筆墨記錄自己的生活的原因之一。畢竟,寫下來的東西,就會永遠留在這裏,掛在時空的網上,無論記憶的空隙多大,也永遠不會漏下去。

一個普通的人,如此的活過,感受過,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