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舊事（一）

一九九七年三月十八日，星期五，多雲間晴，有風。

風起的時侯春天就來了，春天一來我們就能飛了，象一群出籠的鴿子。

聽前幾屆的師哥師姐談起去醫院實習的經曆，大家臉上帶著無限憧憬表情。他們說那是無拘無束的日子，沒有作業，考試簡單，不用出操，無須開會，而且那裏距繁華的市中心也不遠，可以逛商場，壓馬路，把街邊的小攤兒都吃個遍。自由人生，此時不享受，更待何時？拜拜啦，那每周近四十學時的規模狂轟濫炸；拜拜啦，那考試前宿舍裏的挑燈夜戰；拜拜啦，那得知成績後的哭泣和叫罵。當然啦，也有一些師哥師姐，特別是那幾個跟我們比較熟的，會語重心長的添上一句：“這人一閑下來吧，就該有故事發生了。”

於是學校就派了兩輛大巴，一輛運人，一輛運鍋碗瓢盆加鋪蓋卷兒，浩浩蕩蕩的向城南的那家醫院進發。坐在車裏滿腦子是對未來幸福生活的美妙構想。三甲醫院，設備先進的手術室，帶空調的教學樓，不用澡票隨時可以洗澡。周末那電視機錄相機什麽的可以無限製的使用，醫院的俱樂部裏有好多片子可以租，活動室裏的乒乓球台有很多富餘，操場上的籃球架沒什末人跟你搶......

一邊想著一邊時不時聊上兩句，不知不覺就到了。雖然最後的落腳點是八人一間狹小潮濕的地下室，但這點兒陰暗麵不足以籠罩早春的明媚陽光。今天星期五，搬完東西，下午正好上王府井逛街去。

中午在醫院小賣部隨便買點吃的，因為還沒來得及換職工食堂的飯票。剛要往外走迎麵撞上欒斌，見我就一齜牙，笑得嘴都合不攏：“今兒下午跟我回趟學校吧，喬老爺要召見咱們倆。”

“她什麽毛病啊？”

“就是嘛，我還想回去踢球呐。”

我一聽就樂了：“好啊好啊，正好先接受檢閱再鍛煉身體，反正都在咱學校。你就代表我向老喬請個安吧，你不也是班長嗎？”

“那怎末可以呢？如果我能代表你，又何必選兩個班長？如果我被老喬罵，你不是還要再跑一趟？如果…”

他就這樣，我知道磨嘴皮子我不是他的對手。

得得得，這麽好的一個下午，又泡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