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座 (真的希望在有生之年也能為她占一次座) ...
	文章來源: 平凡往事 於 2013-05-07 20:29:32

在大學的校園裏，如果說教室是小天地，那麽圖書館，階梯教室就是大天地。不同性別，年級，不同係別，不同年齡的人都有機會擁有自己自由的空間。每到下課，人們爭相湧向那裏，就為能得到一個理想的座位。人們的心情就像去朝拜聖殿似的，執著並且興奮。因為那裏有他們渴望的，教室以外世界的精彩，他們青春的媚力可以在那裏肄意張揚。我曾戲言，圖書館就是供人閱讀與欣賞的地方。人們在那裏溫書的同時也可以接觸到不同的異性 (盡管常常僅局限於四目短暫接觸) ，分享不同的精彩，滿足心裏的好奇和需要，可謂悅己悅人。不幸的是大多的數時候，理想的位子都被先到者居之，於是就出現了占座這種既不文明卻很奇特的現象。 占座可分為明占和暗占。所謂明占，既為明確的對象占座。而後者，是事先沒有預設的目標，而將偶遇變成請君入翁的角本。占座的手段可謂八仙過海，形式各異，琳淋種種。有人在桌上放幾本書，表明所屬，有人將坐墊栓在坐位上，更離譜的是有人幹脆將書包鎖在凳子的扶手上。。。。。。 起初，我非常厭惡這種占山為王，浪費資源的荒唐做法。許多座位因被先入為主的據為己有，明明座位空著，卻成為有些因找不到坐位急得團團轉的人可望而不可及的蛋糕。我那時才17歲，少年氣盛，做事從不考慮後果，凡事喜歡率性而為。一天我和一個非常要好的同學商量後，在閉館前幾分鍾悄悄躲進廁所裏，等所有人走光時，才出來把那些上鎖的書包，統統割斷帶子，然後一股腦兒的擲於窗外，然後再神不知鬼不覺的悄悄地溜出去。第二天我們裝的像沒事人似的照樣去圖書館。說實話，起初我們還真有點做賊心虛，但後來發現我們的擔心是多餘的，根本沒人提及此事，我想那些丟書包的人，可能是因為名不正言不順，隻能打落牙齒往肚裏咽。幾個回合下來，鎖書包的人少了。為此我們著實為這種惡作劇的行為沾沾自喜了一陣子，但占座現就象流感一樣仍然存在著。 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一件奇異的事情，厭惡的情緒瞬間轉變成一種莫名的甜蜜。那天，我無意中走到一張被占的座位旁，有人竟無聲的挪走了放在桌上的書包，我會意並有些受驚若寵的坐下來，因為心虛，還有點裝，所以根本就沒看清對方是誰 。大約過了40分鍾左右，我假裝矜持的離開了座位。我們彼此沒有說過一句話，但我的心中卻充滿了甜蜜。從此我默默的期許這樣的事情能再次發生。幸運的是這童話般美麗的故事不但繼續著，還美麗了我三年寂寞的校園生活。以後我又厚著臉皮去她那裏蹭過幾次座位，但我也隻是實在找不到適合的座位時才肯去她那裏揩油。我雖然願意坐享其成，但我虛偽，也不想多攢下一筆人情債。她似乎從不介意我的做作，總以寬容對待我的刻意。有時衝我淺淺的一笑，便又把頭重新埋在深深的發際中；有時朝我輕輕頜一下首，然後把我當做透明人似的繼續溫書。 直到畢業時，我的所謂驕傲也沒有給我和她說一句話的機會。由於種種原因，我對她了解甚微，隻知道我比她大一屆，是同係同專業的校友，僅此而已。我帶深深的遺憾離開了學校，她的名字卻像刀刻過一樣印在了我的心上。 幾年前，我從加拿大回國度假時，突然萌生了一種強烈的願望，我要和這個曾為我占過坐並帶給我許多甜蜜感的女生見上一麵。因此我向同學打聽到她的情況，得知她恰巧就在我就讀的大學裏教書。我心喜若狂，第二天上午，就趕到係裏找她。不巧，她那天沒有課，不在係裏，我感到很失望，也很不甘心。於是我找係裏其他老師，想一探究竟，得到的回答卻是後天下午再來看看。我情急智生，謊稱自己是她的同學，剛從國外來並馬上就要回去了，拜托其無論如何幫我找到聯絡她的方法。那位老師猶豫了一下，也許是被我的真誠所打動，最終還是給了我她家裏的電話。看看時間已是下午了，心想還是別太唐突，就先回家了。那一夜我失眠了。 第二天上午我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撥通那個被我攥的發皺且汗漬斑斑的小紙條上麵的電話號碼，話筒裏傳來一個似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喂，你找那位?” 當時我緊張得幾乎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Z在嗎？” “我就是，你是那位?” 當我報過名字後，我真怕她想不起我是誰亦或根本不知到我是誰，我像個機警的耗子，隨時都準備放下電話逃之夭夭，但她卻迅及地問道： “你不是出國了嗎？” “是的，但現在我在國內，我們可以見見麵嗎？” 我真不知到這句話我是用了怎樣的勇氣才說出來的。“好啊”她毫不猶豫地答應了我的請求。然後我們約好了第二天中午在我父母家附近的一家餐館裏見麵。我考慮那裏離她家很近，離我住的地方也不遠。說實在的，我出國後國內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讓我淪落成一個地地道道的路盲。就這家餐館，我還是昨天路過時無意間發現的呢。 當我見到她時，感到十分詫異。除了身體略微比從前胖了一點兒，樣子幾乎與在校時沒有什麽大的改變，隻是更加成熟和大方了，當然美麗依就。我們簡單談了一些離開學校以後的事情，而我們談得最多的是如何移民加拿大和移民以後的生活，因為當時她對移民的事情很感興趣。第二天在一個溫馨舒適的茶館裏她回請了我，那次我們談得最多的還是移民的問題,分別時我們互相留下了彼此聯絡方式。 以後由於忙碌，回加拿大前我們沒有再見過麵。非常不幸的是，回到加拿大不久我的電話本就找不到了，其中就包括她的信息。兩年以後我又移民到了美國，從此我們徹底失去了聯係。後來我聽說她也移民到了加拿大，但沒有人知道她的下落。 當人們都極盡所能，在人生大舞台上極力表現自己的時候，她卻一個人低調的隱於鬧市的角落裏。而早已習慣了自以為是的人們，也許根本都不會注意，甚至早已忘記了她的存在。而當你安靜下來，讓那些紛亂浮躁的思緒慢慢平伏時，才會看到微笑中的她，就像荒原中一朵普普通通的莆公英，在你疲憊不堪的心裏靜悄悄地開放。如果你因世界上到處充斥著謊言而困惑，她就是你在紅塵俗世中最值得信賴的人。 由於認識的問題，每個人的一生都會錯過許多美好的東西，使之追悔莫及！而那些被我們曾經忽視和錯過的，往往卻是人生中最美好的。 我真的希望她能過得很好，而在我有生之年也能為她占一次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