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整天情緒都處於昂奮中，理由很簡單，兒子終於要回家了。在國外，就沒有比一家人能團員更讓人興奮不已了。在機場我滿懷期待，殷殷的遙望著出口，希望下一個走進視線的就是兒子。很多時候，我都被自己感動得要命，一把年紀了，還有一份真摯的感情在胸中激蕩。

 

兒子終於現身在3號口出處，我卻沒有勇氣走上前去了。鼓足勇氣想喊他過來，可就是喊不出口。當他笑盈盈來到我麵前時，我也隻是故意彎腰去開後備箱，等他放好行李打開車門，我頭也沒回一下，才慢吞吞地說了聲:

 

"要不要去中國城吃東西?"

"我不餓。"

"那我們就直接回家了?"

"嗯！"

 

我甚至沒有用正眼看兒子一眼，隻是從後視鏡裏，看到兒子彎著身子鑽進車子，在後排坐了下來。於是我啟動車子沿高速公路向家的方向開去。

 

回去的路不像來的時那麽堵，我信馬由韁似的隨著車流和斑駁陸離的光線，以每小時60邁的慢速行駛。我知道一到家裏，兒子一定會和過去一樣把自己封閉起來，用沉默在我們父子之間架起一道無形，卻讓我難以忍受，又無法逾越的壁壘來，使我隻能望洋興歎，卻又咫尺天涯。

 

我故意把車開的很慢，就是不想讓這種距離感過早的壓迫我尚處於昂奮中的情緒，雖然我完全可以提速到每小時75邁。

 

有時父子間的距離不比男女之間心裏的距離更容易拉近，相反因為缺少身體上的親密接觸，反到會增添些許的陌生感。做過父親的人，尤其是那些給剛成年的年輕人做父親的人一定體驗過我的感受。

 

我幾次佯裝觀察車況，借機從後視鏡裏窺視兒子的一舉一動。顯然兒子比他老子自然，也從容的多。很多時候他都在低頭把弄手機，我想他是在接送信息。像他這個年齡的大學生，除了學習和考試外，與人交往顯然在他們的生活中占有很大的比重。

 

"芝加哥的路比我們那裏好開多了。" 兒子首先打破沉默。我從後視鏡中看到兒子正把頭扭向車外。

 

"你經常開車?"

"有時出去玩就租輛車子，也趁機過把癮。" 兒子今年放暑假時，曾提出過想要一部車子的打算。但我沒答應，不是舍不得，是怕他出事。

 

"都租什麽車?"  我饒有興趣地問他，說真的，來美國十多年我還從來沒有租過車呢。

"每次都不一樣，如果搭夥的人多就租好點的車。" 這個話題顯然是兒子的菜。

"不能占別人便宜。更不能太計較，到什麽時候都別忘了你是個男人。" 我用國內那套為人處事的方法告誡他。

"我懂。"  兒子依舊看著窗外。

 

兒子的回答沒有任何敵意，我突然感到心裏湧起一股暖流，繼續說道:

 

"你為什麽放假不回家，不知道你媽媽想你嗎?"  

 

其實我想說我很想他，但話到嘴邊卻臨陣換將了。兒子沉默了一會才說:

 

"我新結交了幾個低年紀的朋友，他們讓我介紹B SCHOOL的情況，所以我就晚回來一周。"

 

"你們相處的怎樣?"

"非常好！ 我們每天出去釣魚，魚杆都是自己做的，但還是總有魚被我們釣上來。"

"誰做飯。"

"當然是我，他們是客人，又比我小。"

"你沒欺負他們吧?"

"那裏會呢? 他們每個人都玩的很開心。"

 

我心裏很滿意，兒子這點很像我，在利益和友情麵前，寧可犧牲自己，助人為樂，而且從不喜歡占別人便宜。

"我們還是去中國城吃點東西吧?"

"我真的不餓。"

"要不我給你做點疙瘩湯怎樣?"

"不用了，晚上我還有事情做。"

"今天就不做了，回去洗個澡就早點睡吧。"

 

兒子用沉默算作答複，我知道他有一定之規，但我還是很高興，因為僅從這點看，他就成熟多了。這要是在過去，他會毫不留情的說出自己的看法和我力爭，現在會打迂回戰了。

 

 

回到家，我主動幫他把行李抬到樓上，然後對他說:

 

"早點休息，換洗衣服和浴巾都放在你床頭了。"

 

我在出發前就已經把他的床鋪好了，還在他的桌子上還放了一束鮮花。我再想不出我還能為他做點什麽，樓上樓下的來回走了幾趟，卻一點想法都沒有，腦子裏一片空白。人真的老，老到有勁都使不出來了。但我還是發現了一個秘密，兒子的房門這次沒有關閉，並完全敞開著。看到兒子端坐在電腦旁的身影，我突然感到心滿意足，也不再像沒頭蒼蠅似的魂不守舍。

 

 

一回到自己的臥室，我就習慣性地捧著起腦，卻不知所為何事? 但心中充滿了喜悅，因為我知道兒子就在樓上，而且觸手可及。雖然我們在不同的樓層，在各自的房間裏，卻近在咫尺！

 

我真的很滿足，很開心。而且我深深地知道，即將到來的節日對我而言是多麽的有意義！我不敢馬虎，開始盤算起給兒子準備一個什麽樣的禮物，我做什麽才能讓他更加愉快，更充實的度過他的假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