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孩子們本學期最後一天大考。一星期考試下來，有得意的，也有沮喪的。作為父親，基本上隻給鼓勵，少些批評。

我們也有考試年代。從小到大，一路考來。“感謝”四人幫，我們這一代的人，從小學到中學，直到恢複高考前，幾乎不必為考試操太多的心。學工，學農，學軍，是每學期中最讓人感到愉快的事。有時整整一個月到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還在發育的身體，或挑著沉重的地瓜，來回在鄉間小道中；或頂著烈熱，彎著幾乎要斷了的腰割著金色的稻穀。雖然沒有感覺那種“月亮在白蓮花般的雲朵裏穿行”的詩情話意，更沒有體會認識村裏那位叫小芳的浪漫，但心情是愉快的：沒有考試壓力，這世界上還有什麽比這更快樂的？

學工也是一種享受。“工人階級覺悟是最高的。”雖然他們之間有時罵罵咧咧，但對學生都比較客氣：因為，學生能幫著他們幹一些苦累髒活。在工廠，有時一天下來手上就起了水泡。幫著收糞車工人推大糞車，老師傅特別高興，因為他隻要在邊上走就行了。這些活很累，很苦，但還是那句話，心情愉快。中午吃飯，可以像大人一樣排隊買自己喜歡吃的紅燒肉。午間休息，一大堆同學或海闊天空的談國家大事，或拿起撲克牌熱火朝天的鬥一把。什麽叫無憂無慮？這就是無憂無慮。

整整一天，背著大背包走上40公裏，這就是我們的學軍野營生活。懷裏還有一大包母親炒的熟米作為幹糧。一個初中生，走這麽長的路很辛苦。記得有一次下起了傾盆大雨，全身滲透了雨水，依然要完成野營。“練好鐵腳板，打擊帝修反”。身體狀況好時，這樣的行軍還是很有意義的。但一旦身體出現問題，苦也。記得有一次走著走著胃開始痛。“胃病不是病，痛起來要人命”。出現這種情況還是要自己克服。沒人能夠幫你。好在到了目的地，老師提供一大鍋醬油湯，熱氣騰騰的，喝了真是舒服。

感謝粉碎四人幫，一年，就一年，開始把所有中學課程惡補。這一年不再有學工學農學軍。生活中似乎少了些什麽，但當那些過去在中學掃地的老教師開始給我們補課時，突然發現，原來學習也有這麽多樂趣。一年的惡補中，晚上對著10多本自學叢書埋頭苦學，一直到9點。真是不可想像，讀書能讀到那麽晚。這一年，不去和人家釣魚了，不去和人家打架了，連電影也看的少了許多。學習，似乎成了生活中重要的一部份。其實，那時腦海裏對於上大學的概念是很迷糊的。從沒想過上大學對人生來說是非常重要的一個轉折點，更沒想到過上了大學，就再不必聽父母整天的嘮叨，可以自由的生活了。就這樣迷迷糊糊，就走進了大學校門。

回想自己的那段時間經曆，也許對於理解孩子們目前的處境很有幫助。雖然，16歲，我已經走進了大學校門，而同齡的兒子還需要兩年才能進入大學，但孩子現在的思想狀態應該可以用那時的思維來理解。有時孩子不太懂得安排，畢竟他們還年輕，還不知道學習的成績會影響他們的一生。給他們一些說明，讓他們意識到成績的好壞直接影響到今後的人生路，也是作父母的職責。

有時感覺孩子已經很努力了，晚上12點都還在做作業。在這種情況下，如果取得的成績不好，還是多給些安慰。恨鐵不成鋼也許不是鐵的錯，而是父母的期待太高。不可能人人得A，不可能人人進名校，關鍵在於是否努力過。說實在，就是上個普通的大學，老爸傳他一下工作經驗，畢業後找個工作不是那麽太難的事。何必為了追求名校而犧牲了許多中學美好的生活。記得大學有位同學，大一時他才15歲，學習非常用功。最後腦子出了問題，不僅留級，而且對他一生都有影響。這樣的教訓太多太多。一根彈簧，有它的極限。一旦拉的太緊超過了極限，物極必反。作父母必須認識到這一點。

盡管兒子不是學校前三名那種優秀的學生，有時還會考出一些B的成績，但他用功了，就不必再去給他施壓。想想我們中學年代，整天一大堆同學騎著車到處遊玩，自由自在。而在美國的學生，想和同學聚一下還要父母開車接送，真是太可憐了。我們中學讀書，從沒超過晚上10點。而美國的高中生，聽說到了11年級，有些用功的都學到半夜2，3點的。我們中學年代，大家都是中國人，沒有什麽因為人種被歧視的問題。而中國人在美國高中，隱隱約約你能感覺到和中國完全不同的不平等：非裔西裔得個B+可能就能進名校，而中國人得個A也不見得能被人選上。還有因為種族，形成的朋友圈範圍減少，都是讓人鬱悶的事。讓孩子在美國成長是不是個錯誤的選擇？這是個沒有答案的問題。

家庭，是我們孩子的的庇護所。在這個庇護所裏，讓我們這些做父母的給孩子們多些溫暖。成績考壞了，It's okey. 今後如果進不了名校，It's okey. 孩子們，隻要你們健康，愉快，自己也努力過了，這就是父母最大的欣慰。

孩子們，你們辛苦了！暑假，丟掉課本，我們看世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