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翁:向瀟湘遊子兄請教- 嵌名聯,藏頭詩,及借花獻佛的自我介紹。
文章來源: 亞特蘭大筆會2009-08-21 18:14:02

[ 那天和遊子兄閑談時,已提過,我以前對 - 對聯及嵌名聯也曾小有興趣過。 自得知兄是此中高手後,一直想有機會請教遊子兄。嵌名聯因隻有兩聯字頭可用,隻能嵌入“兩字”的人名(或地名等),表達上很有局限。因而往往隻能注重於文字的對仗和平輒的巧妙。與其有異曲同工之妙的是“藏頭詩” - 其是把感興趣的名(不限兩字),短語,句子,或任何感興趣的東西,寫入一首詩的“詩頭”,既每一句的第一個字,故稱“藏頭詩”。寫時,其趣味性大於嵌名聯。 有時,也難於嵌名聯。 我在和朋友文字來往時,又時就喜歡寫一些藏頭詩,既給朋友一個驚訝,又能沾沾自喜。下麵的一首就是如此而來的習作。

五年前的一天,突然接到亞城一個朋友(就是遊子兄認識的梁佳)的電話,說是在北美著名的網站 - “華夏文摘”上看到一篇寫我的文章 – 名為“承諾”。我這樣一個小人物,誰來寫我?我當時自然不相信。 到網上一查,朋友是對的。此文確是寫我的。是我的一個文友,大學本科時的同學,為我年前冬天到上海的一次訪問而寫。文中從未寫我的名字(用的是 A 君),但寫得活靈活現,十分逼真,故而友人能一眼看出是寫我的。 其後,為感謝寫此文的文友(是位女同學,名“以莊”),先寫下“感讀承諾,遙謝以莊”八字,然後隨筆寫下以此“八個字”的藏頭詩,附載於下,請遊子兄指教。另外,也把“承諾”此文一並掛上,算是“借花獻佛”的自我介紹吧。還請各位筆友們多原諒了。 雜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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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贈友人。 感讀“承諾”文,心領友人情。

窗,

邦。

語,

常。

江,

行。

日,

商。

2004 2 9

注:

1 .第一二句是指 - 讀完友人的佳作後,感慨萬千,思念故鄉之情。

2 .第三句是誇獎友人的生花妙筆的好文章,第四句則是解釋,男子漢承守諾言是應當之事。

3 第五句是寫 - 回首往事,當年我們大學同窗時,當時的上海理工大學原為當年的“滬江大學”。

4 第六句是憶 - 當年離校告別時,友人給我的贈言隻有一句:“桃李無言,下自成蹊。”她在文中也提到此事。

5 第七句則指 - 友人當時已過不惑之年,常感歎歲月飛逝。

6 .第八句意思為 - “莊子古訓”這裏泛指中國古典文學。因我們以往的交談中,都曾感歎,下一代人中對古典文學感興趣的人越來越少了,今後還會有多少人會像我們這樣來討論中國古典文學呢?


回鄉隨筆

             回鄉隨筆之一——承諾

故鄉,就是那些兒時的回憶、那些故人、那些親情和友誼。每次回去,家鄉的變化固然日新月異令人咋舌,而真正讓我感動以至難忘的,還是那些與親人團圓,與朋友聚會的時刻。

上海地鐵站裏,一派繁忙景象。每次有車到站便會形成一股湍急的人流,從站台直奔出口。

A拖著個小箱子,大衣全敞著,歪歪斜斜地背個包,左顧右盼地走在剛到站的人群中。一看到我和萍,隔著幾丈遠就扯開了嗓子嚷嚷,你們上海站是怎麽搞的?一號線換二號線讓人跑那麽長一段路!看看,我出了多少汗!

我們大笑。還是那個大嗓門,還是那不修邊幅的樣子,還是那咋咋呼呼的脾氣。

萍笑著說:這次沒派車子接,大教授自己跑了點路就大呼小叫的,讓你體驗體驗生活嘛。又問: 你媽媽怎麽肯讓你來啦?

不是跟你說了,我會來,隻是得慢慢和她說嘛。A笑起來,兩眼就眯成一條縫。

每次回國總覺日子過得飛快。兩個星期也好,三個星期也好,轉瞬即逝,剛倒過時差來,又得回去了。A這次回國總共才兩個星期,又得去外地講幾天課。在北京待的日子本已屈指可數,還要來上海和同學聚會,難怪他媽媽要不樂意了:要送的東西以後托別人帶去就得了,好容易回家幾天,哪兒也別去,貼路費也不行。

不知他是怎麽和他媽媽談判的,總之還是來了,盡管隻能待一天。

在出租車上,萍用手機撥通了他家的電話,快給你媽報個平安吧。

姆媽!震耳欲聾的一聲喊,我們又忍不住捂著嘴笑。我到了,你放心好了!要吃什麽我給你帶來,哦!

他媽媽是上海人,在北京住了幾十年還忘不了上海那些小吃。不過現在沒牙了,隻能吃些軟和的。

我說:她要吃什麽,隻管說,我包買。

大家又笑。

A來上海,給萍送東西是一個原因,而另一個原因便是說好了要來看我。雖然我們都在美國,卻有五年沒見了,這次難得回國時間相同,便說好在上海見。盡管母親和北京兩個同學都一味勸阻,他卻拿定主意,我要來,因為這是我的承諾。

畢業的時候,每個同學都互相留言。別人寫什麽早就忘了,你的卻至今也沒忘記。他說。

我寫給他的是一句諍言。

萍也是我們班的同學。進大學的時候,我和她好象是來自社會的兩個極端:她的過去一帆風順,我的極盡曲折;她政治上積極,我冷漠;她熱情單純,我懷疑一切。經過四年的磨合,包括許多誠摯坦率的辯論和推心置腹的傾談,我們互相感化了。十年前,她對我說,現在隨你說什麽我都不會覺得不可思議了,因為我自己也看到了許多。

一轉眼,我們畢業二十二年了。二十二年歲月的沉澱,把當年那份同窗之間的惺惺相惜,變成了今天溫暖的兄弟之情。

去年A來上海講課,走前對我說會去看望我父母。知他日程很緊,就說你看著辦吧,別勉強。後來他不但去了,晚上還和萍一起請他們出去吃飯,席間說古道今,相談甚歡。父母至今仍感動不已。

對老人,多寄點錢固然是好,但他們真正盼望的是兒女能常回家看看。我們人在海外,力不從心,你不在,我就算替你盡份心吧。事後A這麽說。

萍更是經常為我盡心。她告訴我父母,有事盡管叫她,隨叫隨到,有時連她先生也跟著一塊兒當差。兩年前的聖誕節,萍從網上送來幾張照片,有我父母的,也有和萍、還有另一位朋友合影的。原來她們弄到上海大劇院的票子,陪我父母看音樂會去了。父親再過幾年就是九十高齡了,平時沒人陪著很少出門。照片上我父母笑逐顏開,那無疑是給他們最好的聖誕禮物了。

都說同學之間的友誼是最純潔的,因為不含有功利的成分。他們想我之所想,把我的事當成他們自己的,往往都不需要我開口,也無需言謝。有這樣的朋友,我就比世上最有錢的人還要富足了。

A在上海住了一天,晚上和同學們聚會。十幾個人,最小的也早進入不惑之年,碰到一起,還是象當年那麽毫無顧忌的又笑又鬧,妙語如珠。連那替我們端菜的女服務員,也在一邊抿著嘴偷偷地樂。

第二天一早的飛機,A不讓我送。握手道別時,說:這次來,匆匆忙忙的,別人也許不能理解,但對我來說,是為了一個承諾。以後來我那兒玩,咱房子後麵就是湖,我釣魚給你吃。

我說:一定。

A走了,他的話卻讓我想了好久。

其實,他一再說的那個承諾,與其說是對我,還不如說是對他自己的,因為我並沒有要求。好多時候,我們去做一件事情,不是有人強迫,也不是非做不可。做了,是因為對自己的一份承諾。而許多事情,正因了那是對自己的承諾,便知難而進,便鍥而不舍,便無怨無悔。

對親人、對朋友盡那一份心,當是我們對自己的一種承諾吧。

 寄自美國

刊登在 2004 華夏快遞 kd040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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