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獄三年-25
文章來源: 閑人忙人2013-11-15 18:01:47
2010. 10. 6


我們的婚姻一直都不太順,以前我們甚至已經談論過離婚或者分居的可能,我們都說想要虹虹的撫養權。但後來也就不了了之。我想,我們都在等一個契機,或者一個借口,來結束這段給我們雙方痛苦多過快樂的婚姻。而現在,這個契機到了。


我開始著手準備以後的生活。我到銀行去另開了一個單獨的賬戶,把我的工資從自動打入我們共同的賬戶改為打入新的賬戶,又轉了兩萬塊錢到新的賬戶裏。

我白天照常上班,下班以後我也不急著回家,那個家也沒什麽好回的,我開始在醫院周圍看房子,想盡快帶著虹虹搬出去。

因為我超長的工作時間和經常要上的夜班,我必須找一個住家的保姆。而要保姆住家,我就必須要有至少兩室一廳的房子,月租至少兩千以上。開車的保姆不好找我恐怕也請不起,不會開車的大概每月一千左右。這兩樣大頭開銷每月就三千,兩萬塊隻夠我支撐半年。我自己不多的一點工資要支付日常開銷,還有虹虹的才藝課、課後班。一年九個月,我必須要有足夠的錢支撐到一年零九個月以後我住院醫畢業。我們的儲蓄大部分都被他拿去炒了股,共同賬戶上的現金不多。我還需要錢。無論如何,這兩萬塊可以讓我和虹虹暫時生活不會有困難。

我希望虹虹上好的學校。醫院附近的幾個鎮學區都不錯,開車離我上班也隻有不到十分鍾。我開始在這幾個小學的步行範圍內找合適的公寓房。不是很容易,因為好學區的人家絕大多數都是住的獨棟別墅,公寓房幾乎沒有,尤其是在學校附近。

我理智地有條不紊地做著這一切,可我的心裏,悲傷象波浪一樣地層層襲來,沒有停息。

我又去網上捜了一遍他的電子郵箱。我一個個地查他的文件夾、垃圾桶,終於,我在一個圖片文件夾裏找著了一封魏姓小三的來信,雖然這封信在主收件箱裏已經沒了蹤影,但沒想到在這裏還藏著一份copy.這是今年新年的時候她給他轉發的一封網上流行的幽默卡通祝福,她用的居然是她工作單位的郵箱,而地址竟然是她中文姓名的全拚!

我於是去了她公司的網站,看起來是紐約一家頗具規模的會計師事務所,但在公司的會計師介紹欄裏沒有找到她的名字,要麽她就是已經離開了這家公司,要麽她就隻是一名小嘍囉,頂多是個Associate(助理),還不夠格放到公司的網頁上。

我決定給這家公司打個電話。接通後,前台大媽禮貌的問候聲:“你好!XX公司。”

“你好!請給我轉XX魏。”

“請稍等。”我說的是她的中文名字,對方一絲遲疑都沒有就幫我把電話轉了過去。

我聽到耳機裏“嘟”地響了一聲後,果斷地掛斷了電話。我沒有任何興趣和她交談。我隻是想證實這個人的存在。我已經得到了證實,而且,我知道她並沒有如他所說,或者如她告訴他的那樣,去了香港。

我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他們已經徹底斷了聯係。


找房子不太順利,不是又貴條件又不好,就是離學校太遠,不會開車的保姆沒法走路接送虹虹上學。看來,我沒法很快搬出去,還得和他一起住在這個房子裏。


我也一直在猶豫,到底要不要和他離婚。

他一直在和我說,不要離婚。而且他最近也都表現不錯,看得出來,他想挽回這個婚姻。他對虹虹也一直很好,所有人都看得出來,他真的非常非常愛虹虹,虹虹也很喜歡爸爸。我總是想,他對我的愛如果能有對虹虹愛的十分之一,我們的關係恐怕都會好很多。

中午醫院食堂吃飯的時候,我忍不住跟方唯和曉文說起了這事。還好滿屋子的人都在說著鳥語,人聲嘈雜,不會有人在意也不會有人聽得懂我們在說些什麽。

曉文是兩年前我考醫生執照考試的時候網上找的學習夥伴,我們差不多同時候考的試,我緊趕著一邊考著一邊就申請了住院醫,而她因為老公正在半工半讀上著博士,覺得壓力太大不願意她馬上就做住院醫,於是就拖了拖,這一趕一拖,我們就差了兩年。

知道我來了這個醫院後,她就想著能不能來我們醫院見習。有了在美國醫院見習的經曆,她申請的時候會加分不少。

我先去找科秘書,被支去找事兒媽。事兒媽一口回絕:“我們醫院不招見習的!”我不甘心,決定再去找科主任Dr.B試試。老頭子說話就慈祥得多:“一般情況下我們是不收見習的,但既然是你的朋友,把她的簡曆給我看看吧。”

於是曉文就來了我們醫院見習,可以參加我們的學習會議、查房討論,但不能直接接觸病人。曉文很乖巧隨和,很快就和大家混熟了。在我們每月一次的Journal club上,她也利用她做過醫學統計的優勢,積極發言,替大家解答統計上的問題,還主動要求做presentation,很快就贏得了大家的好感。

於是在她準備申請,請Dr.B寫推薦信的時候,Dr.B猶豫了:“我再想想,是給你寫封推薦信呢,還是直接就要你得了。”

兩個星期以後,在今年的住院醫申請季節開始之前,曉文就拿到了我們醫院的offer。這真是個最完美的結局,曉文可以省了諸多煩瑣的申請收續,到處麵試的時間、金錢和精力,也免去了不知結果的等待和焦慮。更重要的是,我們醫院離她家很近,讓她挑剔的老公再也無話可說。之前她老公曾放話:“你要match到了別的地方,我絕不跟你去,你自己帶著孩子去做住院醫吧。”

大家平常都很忙,我和方唯曉文也就是在醫院裏見見,日常生活並沒有太多的交集。

我跟她們簡明扼要地說了一下俺們家的故事,也說了我的迷惑和苦惱。從我開始做住院醫起,這個念頭就一直繞在我心裏,時不時就會冒出來一下困擾我,那就是:我應不應該放棄?我這麽辛苦地做住院醫,卻鬧得家裏雞飛狗跳,到底值不值?尤其是現在,眼看我的婚姻將不保,為了醫生的工作而丟了婚姻,絕對不是我想要的,值嗎?

曉文聽完我的故事,輕輕地搖著頭說:“這個男人不能要了。”

方唯卻“啪”地一聲拍在桌上,斬釘截鐵地說:“不能放棄!兩樣都得要!工作也要,婚姻也要!你要堅持住!”

這個時候,方唯的呼機響了。

她們走了,留下我呆呆地坐著,還是拿不定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