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
文章來源: 薑小白2004-11-13 05:08:43
  我愛孔孟,而我尤愛莊生。

  孔子熟,因而雍容和順、簡約含雅;孟子生,因而鋒芒畢露,感情奔放;莊子真,因而高妙奇瑰,恣肆汪洋。

  莊子性情率真、胸襟博大。大如鯤鵬展翅擊水三千裏,拍風而上九重霄,邀遊於碧海長空,不慕戀滾滾紅塵;小如蝴蝶款款而飛,悠遊自在,心之所適,行之所安。

  莊子有維護自由之心,故向往逍遙之遊。名利榮華是生命枷鎖,故棄之如敝屣;意識形態是思想羈絆,故堅決予以拒斥。他不為外物所拘。不為俗議所限,“上與造物者遊,下與外死生、無終始站者為友”,風流倜儻,瀟灑快意,無怪乎千古文人莫不為之心醉。

  世人蔽於人欲而不知天道,爭名奪利,樂生惡死,斤斤於是非之爭,汲汲乎仁義之辯,最終避免不了人性的喪失。莊子為此感到深深的悲哀。於是他將自己對天道的體認,對天人之際的辯證,以“謬悠之說,荒唐之言,無端崖之辭”,化成先秦諸子第一流文章,中華學術第一等思想。

  其文如長江大河,滾滾灌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如長風鼓竅,天語綸音,令人不知所自,歎為觀止。若非意氣相投、才氣相匹,智力相當者,不足以與之俱遊於《南華》(《莊子》一書被道教奉為《南華真經》)。

  因此,視野之寬狹,視力之高下,視域之深淺,是決定解讀《莊子》成功與否的關鍵。莊子要人得意忘言,不落言筌,任何大放厥詞,肢解莊子,都無非不自量力。不過,如果其詞可讀,其解可用,讀者自可讀而忘之。如果能因此而去讀《莊子》,那麽言者實在是盡到了一架梯子的作用。

 莊子的生平、作品及影響對莊子似乎沒有太大必要。不但因為他的生平幾乎不可考,而且加上“寓言、重言、卮言”三言並用的莊子筆法,更使之撲朔迷離,似真還假,似假還真。“惡乎可?惡乎不可?惡乎然,惡乎不然?”這莫非莊子之本意歟?

“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鴻飛哪複計東西!”(蘇款:《和子由澠池懷舊》

  既然已經生活過,已經思想過,曾經愛過,曾經遊過,又何必執著於這些陳跡呢?何不去體味一下“所以跡”的人生真諦呢?我們讀著莊子苦心經營的精采文章,那一縷回味無窮的清香,讓後生學子心儀神往兩千年。

  那些斷片式的生平故事,珠玉般的思想,不就是莊子一生的行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