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不歸自嘲：瀟灑走了一回　俺才是最可愛的人

誰是最可愛的人？這個問題很不好回答，不同的人、不同的世代背景下，答案都會不一樣。對男人來說，最可愛的人，可能是年輕、漂亮、性感的MM；對女孩來說，最可愛的人，也許是成功、成熟、有錢、有地位的男人。年長一點的，大多讀過作家魏巍的名著"誰是最可愛的人？"，在他的筆下，朝鮮戰場的誌願軍戰士，是最最可愛的人。

海外的不少中年男人，常常歎息自己生不逢時，也時時調侃自己在國外那不盡人意的生活，尤其是和國內的同齡人比，總有一絲惆悵、一點委屈、一些無助。生活在這些人中間，我自己也時時受到這種氣氛的感染，有時也不禁感傷起來。然而，前不久，結識了一位另類，他的一番議論讓我終於有了新的思想感觸，於是也讓我有靈感寫就這篇東西。

那天野餐，我們幾個人照例對中美兩國的現狀做了個比較，從政治談到經濟，從海外讀書談到國內的假文憑，然後又聊到海歸。老趙憤憤不平地說：“唉，你說我辛辛苦苦拿個博士，沒想到這一輩子也就是個工程師，人生好像到頭了。你說，就班上那點活，做起來輕鬆的要死，剩下的力氣沒處使，和老婆親熱吧，她要麽推三阻四，要麽敷衍了事，往日激情不再啊。搞外遇吧，既沒賊心，也沒賊膽。整天好像都在虛度光陰，空耗生命。”

聽了這話，老黃接茬道，“我和你差不多，我的兩個孩子課外活動多，一會兒鋼琴，一會而小提琴，今天去這個同學家開派對，明天學校又有網球訓練，我整個是他們的高級司機，這個生物化學博士真是大有用武之地！”

“我和你們一樣，不過我還多兩個活兒，因為我家領導比我忙，我每天要做晚飯。另外，自己的大院裏澆花、種菜、施肥、除草也是我包了，TMD，一個夏天，忙得我夠嗆，我個學EE的在美國當上光榮的農民了。”老戴也附和地答腔。

老黃一邊歎氣一邊又說：“你們兩個，一個學工程，一個學EE，為什麽不回國？你看那老張多好，在國內幹的轟轟烈烈，簡直就是個精英，據說自己開了個公司，手下有上百口了。唉，我是完了，我這個生化專業回國也好不到哪兒去，隻有死在這兒了。”

“回去這個決心還真不好下，一大家子，哪能一下就扔下不管? 再說了，回去也不一定就能成功。人有選擇就是難，有後顧之憂就不會義無反顧。你有沒聽說，我們單位有個家夥，本來在中國已經呆了3-4年了，前年回美，回來不到一年，又返回中國去了，硬是把老婆孩子撇在這兒，看著他老婆，我都覺著可憐。我好像不忍心那麽做，這也許是我的人性弱點吧。”老趙插話說。

說到這兒，放射科醫生老唐的大嗓門出聲了：“你們這些人，都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這山望著那山高。我覺得，我們首先應當搞清楚幸福是什麽涵義，成功又是什麽涵義。我那天和國內同學聊天，我告訴他說，我現在工作上駕輕就熟，每天按點上下班，沒有什麽事需要操心，有大把的時間可以和家人在一起，他聽後羨慕的要死，對我說，‘這麽輕鬆，還能拿這麽多錢，你簡直是個神仙啊。我在這裏雖然貴為科主任，但我過的並不舒心，有那麽多人際關係要對付，有領導要打發，還要整天和那些到醫院來鬧事的家屬打交道，煩透了，沒法幹自己想幹的事，生命就這樣被磨光了。’你們說，到底誰更幸福，誰的生命更有意義？”

我說，“我曾經看到過一篇文章，內容是關於西方某名報做了一個調查，向社會征集，‘誰是世界最幸福的人’的答案。投票的結果順序是這樣的，一，給孩子剛剛洗完澡，懷抱嬰兒麵帶微笑的母親；二，給病人做了一例成功手術，目送病人出院的醫生；三，在沙灘上築起一座沙堡的頑童，望著自己的成果；備選的答案是：寫完小說最後一個字的作家。從這些調查結果來看，西方人的幸福觀好像與各位不盡相同。一個事業成功的人不一定是幸福的人，再說，什麽是成功，好像各自理解也不一致呢。”

放射科醫生老唐接著說，“哲人說過，生活中缺少的不是幸福，而是發現幸福的眼光。幸福盲如同色盲，把絢麗的世界還原成模糊的黑白照片。其實，我們今天在這裏的都是成功人士，也都是幸福人士。你們做的事，我也都在做，我不認為，做家務、給孩子當司機就不成功、不幸福。我的周末和晚上的大部分業餘時間都花在孩子身上，我沒覺得這有什麽不好。我參加的最多的體育活動時間，不是自己打球，而是給孩子們揀網球。孩子們喜歡，我也覺得自己挺偉大，這是父親該做的。我的身體比老婆好，精力也旺盛一些，所以我在家裏也做飯、洗碗，我沒有覺得自己掉價。相反，當我看到家裏大小吃得滿意，我自己也很滿足。這也許和你說的那些調查結果有些類似吧。”

老唐說：“夏天，我和老婆有個約定，隻要有時間，每晚都要在小區散步一小時，既是鍛煉，也是聊天吧，這總比天天上網或看電視來得強，我們已經堅持了三年了。我的體會，一個人，能有幾個人疼和被幾個人疼都是一種造化。像國內那樣，每天花天酒地，過著行屍走肉的生活，很難讓我滿足，一覺醒來，一切都是空的。”

我說：“老唐講的有些道理，但我有個問題，如果人人都像你這樣，容易對現狀滿足，那不就沒有進取心，沒有進步了？”

老唐沒等我說完，搶著回答：“什麽叫沒有進取心？我們年輕時不是曾經瀟灑過？我們不遠萬裏、舉目無親闖蕩美利堅，難道不是進取？我們拿到最高學位，現在做的都是別人做不了的活，這就是成功，不一定非像比爾-蓋茲那樣才算成功。就說你要和比爾-蓋茲比，他那麽成功，不是也要退休嗎？人的一生是分階段的，什麽階段做什麽貢獻，我們前一段叫瀟灑走一回，眼前我們要做的是踏實度人生。對我來說，我能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培養好自己的孩子，持好自己的家，熱心於公益事業，這就是我對社會的最大貢獻。俺是當代最可愛、也是最幸福的人。”

是啊，幸福感不是某種現成的標簽，或是技術手段可以達到的狀態，而是一種內在的把握和永恒的感知。

親愛的朋友們，當你開上小汽車走向單位的時候，當你穿上球鞋走向球場的時候，當你喝完一杯香茶或咖啡，捧起書本的時候，當你安安靜靜坐到辦公桌前打開電腦準備工作的時候，當你為孩子呐喊加油的時候，當你和親人悠閑散步的時候，朋友，你是否意識到你是在幸福之中呢？你是否意識到你這個安分守己、默默無聞的勞動者就是當代最可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