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上饒以防疫為名打狗不同，上海這隻柯基，是純粹被殺害。

故事情節很簡單：有人陽性，被拉走強製隔離。他的一隻柯基犬追了出來，五分鍾後，一個防疫人員用鏟子把它打死了，打了三次。

我們能看到的視頻是後半部分，包括柯基犬躺在地上的場景。因為圖片比較血腥，就不發在這裏了。

這不是防疫。如果是防疫的“滅殺寵物”，應該有專門的部門排除專門的人員。去年成都殺三隻貓的時候，派出林業部門來執行。

有的地方會專門發一個通告，給“滅殺”一些合法性，比如，主人已經陽性，按照……規定，進行無害化處理。

這些說辭當然是站不住腳的。但是，上海這次殺害柯基犬，連這樣的“程序”都沒有。它是屬於某個防疫人員的個別動作，甚至都沒有任何防疫部門的批準。

這是一個人對另外一個人寵物的襲擊，至少損害了對方的“財產“。如果我們隻承認寵物是財產的話。如果我們承認寵物是“家庭成員”，是“伴侶動物”，這次襲擊就是“謀殺”。

如果作為寵物的主人，你會怎麽做？報仇，還是討回公道？你都會感到無力，因為你無法弄清楚凶手是誰。他穿著防護服，沒有真麵目，也沒有姓名——他是匿名的。

當然，現在發生這樣的場麵，也並不意外。我們擔心的、可怕的惡，最終總會出現。今天看到好幾起打人的視頻，那襲擊狗也就再正常不過。似乎存在一種崩潰邊緣的報複，一種可怕的興奮。

它最終發生在上海，真的讓人遺憾。過去幾個月，我和一位上海朋友討論了好幾次保護寵物的問題。他一直很擔心自己的貓，我勸慰他，在上海應該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他一直不信，認為發生別處的惡，一定也會在上海出現。

他是對的。

可以肯定，這隻柯基犬肯定是白死了，不會有任何道歉，也不會處罰當事人。也會有很多人這樣講：現在是什麽時候，我們人都顧不上，還能顧得上狗？

也許你們是對的。不過我記得2020年疫情剛開始的時候，意大利一團糟，死了不少人。某市市長錄了一段視頻，求那些市民不要再出門跑步了，“平常都沒見你們這麽愛鍛煉”。還有很多人借著遛狗的名義出門玩耍，因為法律規定在這種情況下，人可以遛狗。

我也想起烏克蘭的戰爭，看到過很多人帶著狗逃命，甚至帶著狗和貓去打仗的照片。

那是烏克蘭，一個欠發達國家，GDP低到塵埃，現在正被一個大國炮擊，但是烏克蘭的狗，卻被認真對待。這些照片，讓人相信“文明”是真的存在的——說實話，我情願生活在烏克蘭。

一位烏克蘭女性在轉移的時候，帶著幾隻殘疾的狗

一位朋友告訴我這樣的事：2020年疫情，讓一些之前生活在中國的外國人無法返回，他們在中國的時候，收養了寵物，現在這些人正在想辦法把自己的狗接到外國去。他們在社交媒體上發布求助信息，找那些要出國的誌願者幫忙。

這樣的事讓人感動，也讓人心碎。在我們這裏，你還要和那些人去解釋，寵物為什麽不是“動物”，更不是物品。

看到一份來自廊坊的紅頭文件，標題很長，關鍵詞是“關於迅速開展陽性患者戶內豢養動物撲殺工作的緊急通知”，文件明確指出，“各屬地要積極對接專業撲殺動物，迅速組織入戶撲殺工作。”

這個文件使用的是“戶內豢養動物”，而不是“寵物”概念。

雖然這個“撲殺工作”很快被叫停，但是這應該是國內第一份明確要求對“陽性”患者所養寵物進行滅殺的文件。

此前，吉林省發布的一份文件，也含糊提到這個問題。吉林省司法部門聯合發布的“依法打擊妨礙新冠肺炎疫情防控違法犯罪行為的通告”，羅列了很多妨礙疫情防控的“違法犯罪行為”，其中第八條提到：“拒絕封閉、封存物品，控製、撲殺染疫動物的”。

這個文件引人注目的地方在於，它把寵物等同於“物品”，並沒有考慮它是一條命。

2022年，寵物真正到了危險時刻。在上海，剛剛在鋪天蓋地的質疑下，允許嬰兒陽性後父母可以陪伴，我們幾乎無法指望這個城市在當下這種狀況下能夠照顧好寵物。

去年小範圍疫情的時候，上海曾經允許過主人帶著寵物去隔離，那是在能夠輕鬆應對疫情的時候，一種“愛心的表演”，它是脆弱的，現在證明它也是不真實的。

我們得到的結論就是這麽簡單。2022年，我們無法依靠法律、政策和別人的善心來保護自己的寵物，而隻能靠我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