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屁話禪茶（七）屁用不頂

　　我這個人實在囉嗦，其實這個煮屁話禪茶係列，原本都是為了這篇做鋪墊而寫，本來隻是起個話頭，沒想到，嘮嘮叨叨居然寫了這麽多，直到今天才扯到正題。

　　雖然正題也沒什麽用。

　　目的呢，是想提醒一些學佛的朋友，可能遇到或者說是必然遇到的一些誤區。

　　比如說高推聖境，自以為是。

　　現在不像早年，總覺得可以指點一下別人，看到別人的錯漏之處就想提個醒。

　　在佛教圈兒混了這麽多年，看盡了種種人事，基本上都是一語不如一默。早年間那些少年心性，都已經被雨打風吹去。

　　比如當年在北京開茶館的時候，兼做道場，請過一位老師講課。

　　那位老師世事曆盡，出家又還俗，算是大死大活過一番，那時候被我們挖出來，剛剛出山，是第一次到北京講課。

　　結果基本上每次課後，都會有人不服氣，來找老師理論——號稱學佛的人，號稱修行的人，不管是初學還是老參，個個都覺得自己是再來之人，眼高於頂，目空一切，到處參訪基本上都是為了找高人印證，證明自己的正確和厲害，多半兒不是為了拜師，而是為了證明自己才是“師”。

　　在旁邊看的多了，有時候我也會忍不住，當時或者事後，提醒老師不要浪費太多時間，何必作此無意義之事。

　　老師也無奈：我也想不理他們，當時看到他們什麽都不懂，卻覺得自己什麽都懂，忍不住啊。

　　麵麵相覷，相對苦笑。

　　其中一位，很有意思，每次都與老師爭的麵紅耳赤。

　　直到我離開北京，有一次在某個場合還見到他，又在與人爭論，爭的還是當初那些問題。

　　那麽多年下來，還是執著於自己想法的對錯，跳不出來。

　　“一句合頭語，千古係驢橛”，無可奈何。

　　而那位老師，這麽多年下來，早已經沒有了初出茅廬時的青澀與激情，講課狀態早已經是雲淡風輕，隻相幾提點竅要，再不與人爭論了。

　　想起圓悟克勤禪師。

　　禪師自幼天資聰穎，日記千言，年輕時自詡為佛門龍象，眼高於頂，雖然心底不安，到處尋師訪友，卻始終對誰都不滿意，不得要領。

　　有一次在五祖演座下論道，又一次爭論不休，五祖演也拿他沒辦法，隻好說：你啊，聰明絕頂，沒有人拿你有辦法，你自己也拿自己沒辦法，隻有到了大病一場，生死關頭，什麽理論都過不了關，都騙不了自己的時候，才有可能回頭了。

　　後來果然，他得了重病，到了生死關頭，發現自己那些理論啊，境界啊，一切都不頂用，才在病好之後，回到老師那裏，老老實實從頭來過。

　　又想起來南懷瑾先生暮年時，坐在太湖大講堂裏，一副落寞神情，我一下子明白了“不亡以待盡”的味道。

　　再看他年輕時的照片，龍鳳之姿，目光炯炯，一副天下我手，要改天換地的模樣，不由苦笑。

　　人生，管你是天王老子還是販夫走卒，都是需要閱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