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話西遊
文章來源: 淡淡微風2005-01-20 17:49:07

 

  說書一般我不太敢,因為確實是外行。我看書大都是浮光掠影一番就扔到一邊,故事依稀記得些,再往深處就一問三不知了。說好聽那是因為效仿五柳先生“好讀書不求甚解欣然忘言”卻偏偏漏了“每有會意”,說不好聽,那就是如蟲禦木,隻有暴殄天物的份兒了。
  曾經拜讀過公公說“封神”的大作,看的耳花眼熱,很有些酒酣之興,一時間也想寫一篇,後來被別的事情擾了心神,再提筆時已經沒了興致,想想該說的都被說過了,也就作罷。
  這次又拜讀了公公的“儒林外史”和間諜mm的“西遊記”,一樣是想“浮一大二鍋頭白”,過癮的很。看間諜mm還有沒說到的地方,於是又忍不住手癢。畢竟是女子,還是好欺負些,不象公公那麽心狠手辣,該說的他都說的差不多,他沒說的你想想又不敢多嘴,鬱悶之極。
  說間諜mm“得其趣而未得其味”那句話,一定是令公公起了俗念憐香惜玉,也令mm不豫吧,其實那話沒有批評的意思,二位多慮了。本意是指,能看出自己的樂趣來,但未必是作者的意思了。(看看,拽了句文,不小心就有了偏差了,教訓啊!)其實,讀書能得趣足矣,至於作者如何想,尚在其次。君不見一部紅樓,多少人浸淫其中,得了諸多樂子,而作者原本如何,早已經不那麽重要了。
  不過mm說“佛教到了一定程度就是在搞形而上的東西,是哲學在世俗的擴張”未免不夠意思,說“唐三藏應該是個哲學家”也小瞧了他。至於孔夫子,那絕對是武林高手,別說是一兩個武警,再多上十個八個也不再話下。mm還是太小覷了我們的“大成至聖先師”了。

  中國的四大名著,三國看智謀,我沒那腦子;水滸看掐架,我沒那力氣;紅樓看癡纏,我沒那心胸;也就這西遊看熱鬧,能攙和一下了。認識一高人,自言看三國認真二十一遍不認真無數遍,大小戰役細節如數家珍;又有人看水滸,武力排名說的頭頭是道;紅樓就更不用說了,名家損家輩出,已經成了紅學。就是西遊這兒沒什麽動靜,也許是大家都覺得這個比較小兒科,沒興趣吧。不過似乎聽說過一位,因為研究西遊和道家佛家的關係,而成了專家雲雲,於是專門找了他一篇文章,實在也是些浮光掠影。大概是現在專家比較好做的緣故吧。
  好了,閑話不提,言歸正傳。


  說“西遊”。免不了要提到“封神”,這兩本書是對頭,一本是崇佛抑道,一本是貶佛揚道。
  “西遊”裏,如來是老大,太上老君成了糟老頭子,似乎還不如給他煽火的童子能打;到了“封神”,老子一氣化三清,佛祖不過是個後輩補缺的接引道人。信仰之間的爭訟古今皆然,並不奇怪,但擱古代,爭出了兩大奇書,爭出了文化財富,令無數後輩竟折腰。再看如今的各種爭執,就等而下之慘不忍睹了。
  不過想想也還好,咱們中國的信仰之爭君子的很,畢竟是文明古國,老外那就是刀刀見肉,搞什麽“十字軍東征”了,到現在還有為了信仰殺個不停腳的——誰說咱們文化不如人的,自己不明白,還跟著別人後麵瞎起哄!

  “西遊”說的好故事,好玩有趣處,有間諜mm的文章珠玉在前,我就不再多嘴,隻說些其他的好了。
  其實“西遊”是個大寓言,很多地方,都是套用佛經故事。作者對佛、道很內行——不是危言聳聽故作驚人語來個經典重新解讀。
  不過很奇怪,他描述很多修行方麵的東西都沒什麽大失誤,卻在小地方錯的厲害——也許是傳抄的問題吧。
  比如稱西天佛祖為如來佛。佛有很多榮譽稱號,大的有十個,如來和佛都是其中之一,是對等的,連起來說就等於是“佛佛”,這樣說是民間誤傳。如來自我介紹的時候,說自己是“釋迦牟尼尊者,阿彌陀佛”,實際上,尊者是羅漢的別稱,用在釋迦牟尼身上不合適,阿彌陀佛和釋迦牟尼也是兩回事兒。
  還有就是“多心經”,此經全名“般若波羅密多心經”,般若是一個詞,波羅密多是一個詞,簡稱應該是“心經”才對。
  此經隻有兩百多字,是最短的佛經,但是微言大義,細讀真是絕妙好辭。而且確實與玄奘法師大有淵源。據說他就是靠了念頌這部經書,一路上避過了妖怪和野獸的危險,平安走到印度的。
  
  “西遊”裏的幾個人:唐僧、孫悟空、八戒、沙僧,對了,還有一個白龍馬。
  孫悟空是猴子,乃是心猿,白龍馬是馬,乃是意馬。孫悟空這猴子從來沒個消停,我們的心就象猴子般,永遠不能安靜;白龍馬永遠不能躺下來休息,隻能站著,我們的意,思想,也是永遠停不了。心猿離不了意馬,所以就做個“弼馬瘟”。
  唐僧,代表我們的本心,似乎什麽用都沒有,卻是最重要的。沒有了它,什麽都談不上,要取經,還是要以他為中心。
  八戒,代表我們的毛病,色、欲、貪癡、惰性啊什麽的。名曰八戒卻一樣都戒不了。對我們,就是應該改的毛病,都改不了。
  沙僧,代表我們認真、精進修持的一麵。可惜一般都敵不過毛病:)所以沙僧打不過八戒。
  我們要想讓這隻心猿走上正路,就要限製他,就要本心給他戴上緊箍咒,平時無所謂,出格了就念上一念,讓自己安穩下來。
  孫悟空和牛魔王是兄弟,我們的心和牛脾氣也是兄弟,孫悟空打不過牛魔王,我們的心也打不過脾氣。

  三打白骨精,說的是觀想裏的白骨觀。也是說不管是美女男子,是老還是少,都不過是白骨一具。但是我們都會被外表的美色所惑,隻有“頂門上別具一隻眼”——火眼金睛,才能看的明白。
  無底洞,是說我們的食道,永遠添不滿。
  盤絲洞,是說我們的思想。絲者,“思”也。
  小雷音寺,一切都和佛一樣。似乎佛能做到的,魔也是樣樣都能。
  無字真經,“達摩西來一字無”,釋迦牟尼也說,“不可說”,“無法可說”。迦葉並沒有騙人,是人看不明白罷了。有文字已經隔了一層,是第二意了。
  其他還有各種比喻,一時間想不起那麽多了。

  任你多大神通,還是被五行山所困。想“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光打通了地獄是不夠的。
  一出山,就打殺六賊。要走修行路,不解決這六樣,如何能行。瞧瞧這六個毛賊的名字:“眼看喜,耳聽怒,鼻嗅愛,舌嚐思,意見欲,身本憂。”說的就是“眼耳鼻舌身意”這“六識”。想走出家的路,不先把自己這六條路斷了,那是別想了。欲得先失,舍不得,自然也就得不到。不敢投資,哪裏來的收益。
  一路上,“金木水火土”,五方麵的麻煩,都有;能用“地火水風”作法的妖怪也都來。
  也遇到很多“假行僧”,拿經書也要行賄,調侃一下佛教的蛀蟲。
  其他的劫難也多有說道,也就不一一細查了。
  還有書中的那些詩詞,很多都是取自道家佛家高人之手,寶貝很多。不過估計沒什麽人細想過就是了。那麽也就略過吧:)

  悟空學道於須菩提,師徒二人打啞謎,三更傳法那一段兒,基本上套用了禪宗五祖傳衣缽於六祖的情節。而須菩提,在真正的佛教裏,在釋迦牟尼佛的十大弟子中號稱“解空第一”,“金剛經”就是因為他而說的經典。
  觀音菩薩座下善財童子,出自“華嚴經”中“善財童子五十三參”,說的是這孩子問遍世界上形形色色人等,曾經為了其中一個人苦找了十二年——就為了知道一個答案。這些人裏麵,有貧有福,有高貴有低踐,有國王有乞丐,有和尚有妓女,每個人都可能是你的老師——所以人無貴賤,也許你最鄙夷看不起的人,就是大菩薩呢:)
  
  以前看倪匡看的上火,曾經想寫本科幻,就寫這唐僧取經的故事,構思是話分兩頭,說的是西遊記不是故事而是事實,唐僧一上路就走岔了進了次元空間,現實裏是“大唐西域記”裏的路子,另一個時空,就是孫悟空他們的事兒了,然後兩邊齊頭並進,偶爾互相交叉。“大唐西域記”有兩本,另外一本就是“西遊記”的底子,吳承恩不過是巧得秘本成了著述人而已。可惜實在懶得啃那本“大唐西域記”,於是作罷。現在回想起來,當時如果不犯懶,現在就有東西可以回顧了,可惜可惜。

  作者是不是吳承恩,學術界未有定論,且不去管它。不過我以前呆過的一個地方,有山名花果山,有洞叫水簾洞。據說,當年吳承恩就是住在那裏寫的“西遊記”,所以就就地取材用了這倆名字。那時侯那裏還是個海島,要劃船才能上的去,當然現在早已經成了陸地,泉水也幹了。水簾洞的水,靠的是抽水機往上通了管子,再把水淋下來。環境的惡化,連“齊天大聖”的“花果山福地,水簾洞洞天”都要“人工養殖”,也真是無奈的很了。
  那時侯的住所,從窗口望出去,有座山很奇怪,頂上兩塊巨石,呈斜交狀向上,象古時候少女頭上的發髻,所以此山名“丫髻”。
  當地傳說,當年吳承恩來此遊玩,決定住下來寫他的“西遊記”,就找了個叫“丫髻”的女孩子照顧飲食起居。書成離開時,丫髻依依不舍,吳承恩就說會回來看她,結果一去不複返。丫髻信了他的話,天天去山頂上望他離開的方向,日日盼望,然而他終於沒有再回來。後來丫髻鬱鬱而終,死後化作了一座山,還是望著他離去的方向。後來,人們就把那座山叫做“丫髻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