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肥紅瘦(五十九)
文章來源: 蔡真妮2009-03-06 14:30:52

看到浦誠忠的樣子,葉霓跳起來,把椅子都帶翻了,過去扶住他,發現他似乎疼得更厲害了,麵色蒼白,頭上冒出一排豆大的冷汗。

她扶他慢慢坐下,帶著哭腔說:“這是怎麽了?我打急救電話送你上醫院!”

浦誠忠緊緊抓住她的手說不出話來。

葉霓衝到電話前抄起電話手顫抖著撥了911.

在回答接線生的問題時,她的眼睛一刻也沒離開浦誠忠。

看到他慢慢地似乎緩過勁來。

救護車“嗚嗚”地在門外響起,葉霓放下電話跑去開門,幾個急救人員衝了進來,看到浦誠忠情況雖然有所緩解,依然不敢大意,讓他躺到救護床上將他抬上了車。

葉霓要跟著去,浦誠忠說:“我自己知道,可能是心絞痛,已經過去了,你在家裏看著孩子,我去檢查一下就回來。”

葉霓還是放不下心來,跑進兒子臥室胡亂給兒子套上了衣服,抱著沉睡的孩子也跟著上了車。

到了醫院,進了急診室做檢查,葉霓抱著孩子,眼淚含在眼圈,六神無主。

浦誠忠安慰她說“我這一陣兒就覺得時不常地胸悶,沒什麽大事,大概就是心絞痛發作。”
“你是說你有心髒病?”

浦誠忠看她慌了神的樣子,心裏百感交集,握住她手安慰道:“是我自己瞎猜,一會兒檢查一下就知道了,你不要擔心,真的是心髒病也不要緊的。”

“怎麽不要緊?那心髒病一發作起來,人不一下子就……”葉霓覺得後麵的話太不吉利,說了一半就咽了回去。

“心絞痛往往是由冠狀動脈硬化引起的,現在有許多辦法治療,輕的平時注意飲食、運動、休息,平時備著硝化甘油,沒有事的,即使嚴重的還可以手術。”

葉霓是學生物出身的,她隻知道心髒病發作起來是要命的病,想到剛才浦誠忠站在那裏說不出話的樣子,心中依舊難以釋懷。

浦誠忠伸手摟住她的肩,笑道:“以後不要再疑神疑鬼的了,你看我現在就是有賊心,也沒那賊體力了。”

葉霓一聽馬上擰眉,聲音揚了起來:“這麽說你還是有那個賊心了?”

浦誠忠舉起雙手:“沒有,根本沒有,我這都是假設,假設嘛!”

葉霓尋思了一番,想著浦誠忠和自己的夫妻生活頻率過低或許和他的身體狀態有關,不是和安安怎麽樣了,自己可能真是多心了。

想到浦誠忠可能就會因為心髒病發作死去,葉霓心中充滿了恐懼和心酸,她偷偷抹掉眼角的淚,低頭說:“我以後再也不和你吵了……”

在生命麵前,其它的都算不得什麽了。

浦誠忠感覺到了葉霓的發自內心的關懷,心中也是感概萬千,連說:“好,好,好。”

 

檢查到半夜,結果果然如浦誠忠自己預料的那樣,他的胸悶胸痛是冠狀動脈硬化引起的心絞痛。

浦誠忠怕葉霓擔心,在她麵前裝作如無其事,其實他發現自己心髒出了問題,內心受到的震動難以言表。

想不到自己剛剛五十出頭心髒就出現了這麽嚴重的問題。

他比誰都知道心髒病發作起來的嚴重性,哪一次緩不過勁來就會送命。

因此他對許多事情的看法就變了。

比如說,安安的問題。

他本來也沒有明確的想法要和安安怎麽樣,隻不過,看著安安默默做事的樣子他心裏就舒坦,就高興,安安的存在好像給他的沉悶生活透進來了一縷陽光。

引起葉霓這麽大的反彈讓他始料未及,安安自己堅持要離開也出乎他的意料。

看來自己的身體是折騰不起了,浦誠忠暗想,現在所有的事情都得放到一邊,保養身體最重要。生命中沒有陽光可以過,沒有了命那可就啥都沒有了。

所以他想幹脆做個順水人情,把安安送走,皆大歡喜。

半夜三更給實驗室的人打電話,叫人來幫忙把他們送回了家。

葉霓把孩子送回床上,連忙回來扶浦誠忠上床。

浦誠忠忙說:“我不發作的時候和以前一樣,你不用這麽草木皆兵的,該幹什麽幹什麽。”
兩個人躺下後,浦誠忠在被窩裏握住葉霓的手輕輕說:“我會幫安安找個其它的實驗室,你不要再對她怎麽樣了。本來我們之間什麽事都沒有,既然你在意,我就按你的意思辦,好不好?”

葉霓轉過身趴到他的懷裏,嘴角上揚。

 

第二天來到實驗室,浦誠忠把安安叫到自己的辦公室,特意打開了大門說話,告訴她自己尊重她的意願,會安排她去別的實驗室。

安安很快就走了,浦誠忠和葉霓又過上了平靜的日子。

但是,葉霓在實驗室中的霸道行徑在中國人之間已經傳開了,大家都知道了葉霓當麵耍潑,隻為了老板老公和女學生講話。其他的中國女學生女博士後女職員看到了浦誠忠,打個招呼就趕緊走人,誰都不肯多和他寒暄一句。有事找他也都離他老遠地說話,誰也不想被葉霓猜忌,無端惹一身腥。

同一個實驗室的人,更是不怕浦誠忠怕葉霓。平時誰晚來早走了,誰在實驗室裏幹私活了,誰做錯了實驗浪費了藥品了等等,她都盯著。工作時有個監工隨時伺候在側,那感覺很不自由,很不放鬆。而且實驗室進了新儀器不管她用不用她都要先學,不管誰的實驗她都跟著參合,這樣到最後發表論文的時候都得帶上她的名字,所以大家背後都對她頗有微詞,誰都不願意和她接近。

浦誠忠常勸她:水至清則無魚,人至查則無徒,實驗室的事兒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誰都會犯錯誤,誰也做不到每時每刻都在那裏用心工作,差不多就行了。

但是她性格如此,有人開了小差犯了小錯她忍不住要扔幾句話過去,大家敢怒不敢言。

葉霓能夠感覺出周圍人對自己的態度。本來幾個人在聊天,看到她來了馬上就換了話題,陸續就有人找借口走開了,最後隻剩下她一個人站在那裏。

她表麵上有勢,實際上被孤立起來了。

她在作浦誠忠地下情人的時候也沒有很接近的朋友,但那時她不管實驗室的事兒,隻是普通學生,周圍人對她都算友善,至少不會有敵意。

現在完全不同,被周圍人敵視的感覺是很糟糕的,她就覺得這個工作越幹越沒意思。上一次為了安安她向浦誠忠提起了自己要出去找工作,這個念頭隨著時間推移變得越來越強烈了。

她想,浦誠忠已把安安調走了,也跟她保證再也不招女學生了,甚至保證連技術員都不招四十五歲以下的單身女人,所以她不用太擔心浦誠忠對女人用心不良的事兒。

而浦誠忠自從知道自己心髒不好之後,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保養身體上了,和朋友在一起,三句話不離養生。何況他那個身體也折騰不起。

自己沒有必要天天跟他攪合在一起,看著他一樣。

葉霓就上網去查和她專業有關的職位,沒當回事地發出去了幾分求職申請,並以浦誠忠的名義給自己寫了推薦信,自是吹得天花亂墜。

沒想到竟然有單位回了信,是個藥廠,她和對方往來了幾次郵件,發現人家的工資待遇都比學校好得多,心說幾乎是幹一樣的活,多拿錢,為什麽不去?

到企業界工作怕的是不穩定,說不準哪天就裁人,但她有浦誠忠當後盾,不行了就回來,怕什麽?

所以這一天,她興高采烈地告訴浦誠忠,她要跳槽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