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浦誠忠苦笑。 曉華能言善辯,在高中時就是學校辯論隊的一辯手,出去比賽風頭最健,也因為這個經曆,使得她把職業理想定在當律師上。 現在把這個特長用在父親身上了,果然唇槍舌劍。 更可怕的是她的態度,一百八十度的轉變,過去那個最貼心的女兒突然就以頭號敵人的姿態出現,讓浦誠忠實在難以接受,也十分寒心。 她竟然一點都不念父女情分,這麽多年對她的寵愛抵不過這點變故?自己還巴巴地等到她離開家之後才和秋棠攤牌,她怎麽不想想,手心手背都是肉,當父親的豈能偏心?何況那孩子也是她的弟弟,他們有血緣的。 畢竟還是個孩子,不能和她一般見識。想來想去他覺得還是得從秋棠這兒入手做女兒的思想工作。 出了書房,浦誠忠發現廚房和客廳都沒有人,來到樓上看到自己的臥室也是空蕩蕩的,再仔細看看,隻有女兒的房間透出燈光,傳出說話聲,想來是她們娘倆在說話。 原來曉華有事都願意和他講講,這一刻他突然有了被隔離在這個家之外的感覺。 等到秋棠回到臥室,看到他倚在床頭發呆,問道:“怎麽還沒睡?” 浦誠忠歎氣說:“曉華這孩子脾氣太硬了,遇事一點彈性都沒有,你得勸勸她,凡事要多包容才行。” 秋棠聽了這話有點不痛快:“你怎麽不包容她一點?冷不丁知道自己有個弟弟,你讓她怎麽接受得了?這能怪到孩子頭上嗎?” “所以我讓你勸勸她嘛!事情都發生了,就得試著去接受,否則怎麽辦?把那孩子塞回去?以後出社會遇到不順她心的事多了,像她那麽倔,還不碰的頭破血流?” 秋棠想著曉華勸自己的話,不由得也歎氣:“這孩子像誰了,怎麽這麽一副寧折勿彎的脾氣。” “寧折勿彎,聽著好像是多麽有誌氣,其實是莽勇,是不知進退,是死心眼。”浦誠忠沒好氣地說。 感恩節這天有朋友請他們全家參加Party吃火雞,曉華是最受歡迎的人,她是周圍中國人圈子裏第一個上了哈佛的孩子。家有高中生的父母都會拉著她問一些申請大學的事,還有的幹脆就拉著自己孩子過來讓曉華現身說法。 往常這種Party是浦誠忠最得意的時候,女兒是他的驕傲,可是這一天因為女兒視他如無物,他自己頗覺無趣,失去了談笑風聲的興致,端著酒杯就走了神。 晚上回到家,曉華到廚房喝水,看到媽媽正在把一粒藥片放到嘴裏,然後喝口水仰頭吞了下去。她上前問道:“媽你吃什麽藥?以前從沒看到你吃藥。” 秋棠猶猶豫豫地不想說,問她:“你下來幹什麽?要喝水壺裏有剛燒開的。 曉華還是刨根問底:“你到底在吃什麽藥?” 秋棠低頭說:“你知道我腦神經一直不好,入睡有點困難,醫生建議吃點藥幫助入睡。” “你吃安眠藥?” “算不上是安眠藥,幫助入睡的。這種藥沒有什麽副作用,不會上癮。” 曉華又心疼又氣,叫道:“媽!”就再也說不出話來,真正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媽,你離了他怎麽就過不下去了!為什麽這麽糟蹋自己,受這份罪?” 秋棠搖頭:“我不知道離了你爸還怎麽過日子,我從來就是和他在一起的,現在痛苦,離開了隻怕更痛苦。” “沒離開你怎麽知道?也許不痛苦了呢?媽,你知不知道你現在這個樣子都不像你了。” “曉華,感情的事不是快刀斬亂麻可以解決的,由不得人,有時我會想至少不是我一個人受苦,那個女人心裏隻怕更不好受。” “你現在這個樣子還管她好不好受!你自己好受她不好受才叫厲害。要不你搬到波士頓吧,在學校邊上租個房子,咱倆一起住,我以後也不用和別人合租房子了。” 秋棠吃驚地看著女兒,她一直以為曉華在說氣話,看這樣子她真的是想徹底離開她爸。 “搬過去,那這個房子怎麽辦?” “賣了,還留給他們啊!” “你爸不會同意的。” “由不得他,我早就想好了對策。” 曉華歎口氣說:“不過你不想離開我爸,我走之前會先去找那個女人談,看她能不能知難而退。” “你要去和她談?怎麽談?” “你不離開,隻有讓她帶孩子離開。” “她不會的,這麽多年都等了。” “不肯的話,那他們就要為此付出代價。” “付出什麽代價?” “你不用管了,我自有辦法。” 她看著女兒,驚異一夜之間女兒完全變了,那份天真活潑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堅定和沉著,在神態上看著完全是個陌生的孩子了。 秋棠不由得心酸,家生變故,逼得孩子一夜成熟起來。 秋棠自己一直都沒有勇氣去找葉霓,沒想到女兒一得知這事就決定去做。 不由得又擔心起來,女兒好像很有把握的樣子,會談出什麽結果來?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