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侃貴族

現在似乎“貴族”這個詞在中國非常時髦，而且基本都是褒義的，我完全覺得莫名其妙，不可理解。這是因為，第一，“貴族”現在基本上是曆史詞匯了，倒不是說世界上沒有貴族了，而作為一個群體，可以認為不複存在。第二，曆史上的貴族是與家庭有關，集中體現了人的不平等，是一個非常壞的東西。

我覺得都是那一部英國電視劇鬧的，英國貴族勇敢，忠誠，還知道怎麽愛人和理解關心人，那就是人中之鳳。但是，這些人中之鳳卻被奧地利的下士希特勒打得滿地找牙，到頭來不得不指望美國蘇聯來拯救，美國是從來就沒有貴族，或者說美國早期的移民就是因為討厭貴族而躲得遠遠的；蘇聯更幹脆，把他們不是殺掉就是送進了集中營。從此英國變成了一個二流國家，貴族當然也變成了平民，謝天謝地，由於時代的前進，那個東西總算是過時了。

關於什麽是平等，從來是一個極有爭議的話題，許多人總是慷慨激昂認為自己被不平等了，坦率地說，我以為很多是自找的。在這一點上，我的觀點是有些偏右的，因為我相信那個著名經濟學家的那句名言：一個把平等置於自由之上的社會是沒有前途的。

這句話的意思是說，我們必須鼓勵人們追求金錢的自由，雖然這肯定會造成社會的不平等，這是因為一個極端平等的社會必然失去活力而無法前進。我想像我這個年紀的人對此都能夠理解。那麽，我們說的平等到底是什麽意思呢？我想可以用一句簡單的話來說一個大概：

如果因為自己不能改變的東西而受到區別對待就是不平等。最典型的比如像：種族，性別，年齡等等等，自己是怎麽努力也無法改變的。當然，人出生在什麽地方，什麽家庭也是自己無法選擇的。

但是，這個世界並非非黑即白，簡單的結論往往有些邪惡。比如說教育程度肯定不是生來就有的，然而，如果一個孩子的家庭不重視教育或者沒有錢讓其讀書，這個責任怎麽能由孩子來承擔呢。所以說最重要就是要在自由和平等（這兩個東西往往相反）之間達到一種平衡，不然一個社會不是沒有活力就是在崩潰的邊緣。

由於美國從來就沒有貴族，精英層（比如那些科技富豪）基本上都是自己奮鬥的結果。但是，這並不是說自己努力奮鬥而成功就應該是趾高氣昂的人上人，就能夠肆無忌憚欺壓那些不夠努力的人。這是因為從曆史上看，一個極端不平等的社會必定不穩定，弄不好就會翻過來，人上人保命都會困難，曆史上那些血腥的大革命都與此有關。

中國的傳統文化中幾乎見不到人人平等的觀念。比如說占統治地位的孔孟之道的核心是君臣父子，這是整個世界的基本程序，萬萬不能亂。統治者要人們遵從孔孟之道當然是為了自己統治得容易，但是從實際看，卻催生了中國的造反文化。人人都想做人上人，一旦上升渠道受阻，那就隻有造反一條路。這就造成了中國曆史上千年的循環，農民起義不過是城頭變幻大王旗，把過去的王公貴族打到，自己變成新一代的王公貴族，然後再等著別人來推翻。

這是中國傳統文化最讓人受不了的地方，魯迅曾經形象地說，媳婦熬成婆，而後變本加厲在自己的媳婦身上找回來，這個不改，中國斷無希望。當自己受到了官府的欺負，中國人不是想怎麽來改變那個不合理的製度和文化，而是幻想自己成為官府的一員，好作威作福，讓那些欺負過自己的人拜倒在自己的腳下。所以說，中國人大多痛恨腐敗，但一旦自己有了條件，卻同樣腐敗，也許更過分。

孔孟是聖人，當然說要善待老百姓，但是就像那一句名言，也被曆代統治者奉為金規玉律的那一句話：老百姓是水，統治者是舟，水可以載舟，也可以覆舟。也就是說，老百姓存在的目的就是載統治者的，並不是真正要關注的主體，給老百姓一點小恩小惠，那是為了載更重的舟。

我是非常反感孔孟之道的（當然要把他們和後世的儒家加以區分，這兩者並不是一個東西），因為那是一種地地道道的貴族文化。各人讀曆史所得到的東西並不一樣，有人是玄學，有人是馭人之術，有人是明君名臣。而我，讀到卻是中國幾千年是一個等級森嚴，大多數人並不存在的國家。所謂的開明盛世也僅僅是對士大夫，最多是對讀書人的，他們能占到人口的5%就是不錯了。其餘的95%，你是不知道的，僅僅在所謂明君減少了苛捐雜稅時你才知道原來他們載的是多麽重的舟，現在那些人也隻不過能吃飽穿暖，他們利益隻能依賴於統治者的善心或者遠慮罷了。

我想這裏得說明一下，當我們說貴族，自然是相對於平民的。如果你非要說我的貴族不是那個意思，那我就糊塗了，不知你在說什麽，那就應該是大家，或者我們，不要提那個字，在曆史上貴族是一個有特定含義的東西。

現在很多人說，要把孩子培養成為貴族，那麽誰來伺候這些貴族呢？你願意無可非議，請你不要把別人拉進來。如果你相信邏輯，就能知道人成為貴族的概率是大大低於仆人的，所以說你的孩子伺候別人的可能性要大得多，如果你不願意，那就不要貴族更好，難道人人平等不是我們追求的目標嗎。

在那個電視劇中，貴族小姐很有善心，幫助仆人自立，然後一幹人就感動得熱淚盈眶。但是，難道不正是因為有了貴族，仆人才不能自立的嗎？這是哪門子幫助，按照這個邏輯，奴隸應該感謝主人給了自己工作，才能生存。同樣，有些人成功了，去感謝統治者給了他們機會，是不是把事情完全顛倒了。統治者本來就是應該讓老百姓成功的，這就是他們的工作，統治者倒是應該感謝成功者，因為這些人為社會做出了貢獻。

如果這不是奴性，什麽是？

在曆史上很長的時間裏，貴族的確文明的創造者和攜帶者，這到不是因為貴族有多麽優秀，而是屁民不得不幹活，讓貴族有閑暇來讀書作畫，所以貴族壟斷了文化。但這個時代早已經過去了，現在不論是文學，音樂，還是科學技術都是高度普及的東西，如果還是把持在少數人上人的手中，能有今天繁榮嗎。

也許我有些激憤，因為我實在受不了有些中國人的貴族情結，動不動就談某某人出生多麽高貴，好像自己能夠跟著沾光一樣。現在是什麽時代了，怎麽還有人相信這些東西。

孟子說：君子之澤，五世而斬；小人之澤，五世而斬。就我讀曆史的體會，哪裏用的著五代，絕大多數第三代就完完了，大多數第二代就差不多了，看不出有什麽優勢，劉嬋太多了。愛因斯坦，羅素是有兒子的，林肯也有，今天誰知道他們。才幹或者能力肯定不能遺傳，至於聰明能不能遺傳我就不知道了，不過什麽是聰明是沒有一個準確的定義的。

我有些弄不明白，孟子的這一句話沒有人信，而有些話卻被人奉為聖旨，這種選擇性記憶不知是怎麽來的。而且那些吹捧貴族的，我以為都是普通人的出生，是自卑還是自恨，我不知道。我能說的就是曆史真是太強大了。

就像魯迅所說，中國人二千年的文化就是怎麽樣爭取做人上人，為什麽要十年寒窗，是要金榜題名能做人上人。越窮，越在社會底層，這種追求就越強烈，還要什麽比這更糟糕，這種文化思維，會造就一個什麽樣的過去，現在或者將來的中國，那還不是一清二楚嗎。

其實這種現象並非中國獨有，比如說，最近英國王子結婚，因為新娘是美國人，而且，她結過婚，有黑人血統，還是一個出演非常火辣的二流明星，結果電視台居然停掉正常節目來直播。不知是美國人喜歡獵奇，還是貴族情節。要知道這個時候國內有校園槍擊案，外事有中美貿易談判，都看不到了，難道這些事情沒有一個遠在萬裏之外的無聊婚禮重要。我覺得無聊的原因之一是覺得這兩個人走不遠，那個女人可不是循規守矩之輩。英國王室規矩多多，在好萊塢混過那麽長時間恐怕難得適應。

我記得有人問當今的英國女王怎麽看待英國英語和美國英語，她的回答是：這個世界隻有一種英語，其它的都是錯誤。（大意如此）我們都知道兩者之間差別不小，連我這樣的人都能夠在很短的時間裏區別出來。這種回答隻能是教育程度不夠或者是英國貴族的傲慢。

語言本身沒有錯誤，隻能說某個人的某句話錯了，這是一個非常基本的常識。語言是由千千萬萬個使用者來決定的，所以你不能說語言錯了。最近上十年，我就知道有很多原來被認為是粗俗不雅的詞匯因為流行而被收入權威字典，現在的中文或者詞匯和我小時候真是天差地遠。女王大人應該去補補曆史課，就能知道英語原來不過是低端人口所使用的語言，那個時候“英國君主與貴族講一種屬奧依語的古法語方言盎格魯-諾曼語，教士們則習用拉丁文，古英語淪落為平民以及農奴的語言，”《維基百科》如果國王或者教會能決定語言錯誤的話，現在歐洲就都說拉丁語，沒有什麽英語，德語，法語了。

英語現在是世界上最流行的語言，但隻要還有一點現實感的人就能明白，那是因為美國的強大，與英國關係不大，如果當初這塊是法國人的殖民地，我毫不懷疑今天最流行的語言是法語。每當我看到那些所謂的上層人流露出的優越感就讓我有了一些陰暗的心裏，特別是國內那些名人後代的這種言辭，也許讓他們跌回人間就是上天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