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一位好大夫

我是從幫我帶孩子的東北奶奶那兒聽說這位牙科醫生的。奶奶的牙疼，女兒帶她去看了一位華人口腔醫生。不久，她女兒去外地了，我們白天都要上班，沒人帶她去看病。結果這位醫生接她去診所看牙，又開車送她回來。我聽了，心想，怎麽有這麽好的人？奶奶按中國的習慣，提到他總說“大夫”，從此我就知道有這麽一位“牙大夫”。

等我有一次智齒發炎需要拔除時，我要來了這家診所的電話，也投奔牙大夫了。他的診室不大，設施也不豪華，但是簡明幹淨。牙大夫雖然人長得高高大大，但是說話很溫和，臉上總是帶著微笑，讓人覺得親切。他是國內頜麵外科的博士，經驗豐富，又在美國的口腔學院畢業，拿到行醫執照。我的一顆掩藏多年、橫向發展的智齒被他敲打挖掘之後，“輕輕地一抓就起來”了，當然，不是抓，是拔。

後來和牙大夫一家有點熟了。記得有一次到他家，他正卷著袖管，在揉麵做饅頭。大概放了不少全麥麵粉，蒸出來是一個個半圓形的黑饅頭。為什麽呢？原來牙大夫前些日子體檢，被發現有糖尿病。他調整生活方式，控製熱量並吃粗糧。不過，那黑窩頭的味道大概還需要提高，全家除了他誰都不吃： - ）牙大夫還跑步和去健身房，通過鍛煉來控製體重。經過這幾步同時進行，這一段時間他的血糖已經控製得基本正常了。

有一天晚上我因為有事，晚上 10 點鍾給他家手機打了一個電話。牙太太接的電話，告訴我他們夫婦在鍛煉身體。她開心地說以前 6 歲的女兒總要大人陪著入睡，前天在我家看見一歲的小妹妹自己睡覺，“受刺激了”，今天自己睡了，所以她就可以陪丈夫一起到健身房去。她最後說：“我已經鍛煉好了，就等我先生出來了。”

第二天早晨在上班時，收到一個電話，告訴我牙大夫去世了。絕不可能！！我趕緊給健身俱樂部打電話，得知的確昨晚有人得了心肌梗塞。我還是不信，又打到牙大夫家。接電話的人是牙大夫的朋友，我的眼淚唰地下來了，我知道這是真的了。事情是怎麽發生的呢？牙大夫在跑步機上跑了一會兒，感到肚子疼，就去上廁所了，那時我剛好打電話去。但他從此再也沒有出來。現在想來，那肚子痛一定是非典型心絞痛，心肌缺血的征兆。

那個冬天好冷啊，接下來的日子是心痛和忙亂。整個華人社區都為牙大夫的離去而震驚，我這才知道牙大夫有這麽多朋友和病人，又有這麽多人伸出了支持和援助的手。我不經意看見 4 歲兒子第一次寫的句子：“ Lynn’s Dad is dead. Lynn and her mom are very sad. ”孩子是怎麽體會到我們大人的悲傷的呢？又一次在牙大夫家時，突然聽見隔壁沒有燈的房間音樂驟起，是一支如泣如訴的鋼琴曲，我聽了很久。是誰在大聲地放音樂呢？原來是牙大夫的大女兒在黑暗中彈著鋼琴……

牙大夫的離去讓我驚醒，如今我更願意和朋友分享我的醫學知識，這就是我建立博客的初衷。如果有些朋友能受到一點啟發，那我就很高興了。 謝謝你，牙大夫，你在天堂還好嗎？

附：牙太太的文章

附：談“軟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