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媽媽在一起-手術
文章來源: 若塵liu2010-09-27 15:01:34

    在得知媽媽得的是腫瘤後,我的第一反應是完了,全完了,在當時的腦海裏從來沒有想過還有緩和的餘地。等到慢慢的平靜下來,我們內心最大的願望和期待的就是手術,讓我媽媽能夠活著回到中國,再見親戚朋友一麵,特別是我的妹妹。我曾經有一個理念,那就是得了腫瘤這種不治之症,最終的結局基本是人財兩空,如果有一天我自己或者我的媽媽得了這種病就不要治了。可當這種事情真的發生在我身上時,我覺得要做出這種決定太難了。一是媽媽本身對生命的渴求,如果就此打消本已絕望的媽媽的唯一退路也太過殘忍;二是媽媽當時的情況是吃下的飯不能下行,如果不手術根本就無法活著回家,我可不想帶給妹妹一個沒有任何表情,不能說不能笑不能哭不能流淚的媽媽。主治醫生跟媽媽講準備手術,這給了我們一線希望,我們也開始了充滿擔心的漫長等待。
    在開始的那些日子裏,媽媽就是一直在打營養針,所謂的吃飯就是媽媽盡其所能喝點兒骨頭湯之類,同時通過導流管進行胃腸減壓。等那個減壓器裏麵的排出物從黑茶葉一樣慢慢變得幹淨了,導流管終於可以拔掉了。沒有了導流管的束縛,媽媽得到了小範圍內的自由,她可以推著注射器的架子到走廊轉轉了。因此我一有機會就和愛人帶著孩子們去醫院的走廊裏去看媽媽,以解媽媽想孫子之苦。有一天我的兩個兒子都有些感冒發燒,我在猶豫後還是決定帶著孩子們去讓媽媽看一下,隻是遠遠的看一下就離開。可是到了第二天,媽媽開始發燒,額頭燙的要命。我當時後悔不迭,覺得周末的舉動太不謹慎了,我告訴醫生說媽媽可能被我兒子們傳染感冒了。化驗結果出來後,醫生告訴我媽媽不是感冒,是植入體內的靜脈輸液器感染了,需要立即取出並重新植入。我那後悔的心情終於得以放鬆。這一次的大發燒後,媽媽渾身起了很多小水泡,身體也感覺輕鬆了很多。媽媽如釋重負的說:“這下子體內的毒氣可能都排出來了。”
    可是好景不長,媽媽在中午突然打電話來說:“你趕緊來醫院吧,醫生讓我們出院。”我一聽就蒙了,不手術就讓就出院那不是唯一的希望也破滅嗎?等我到醫院見到醫生,就問為什麽突然讓出院,她說醫院的日程安排很緊,腫瘤屬於慢症,一時排不上手術表。那我問有沒有具體的日子及具體的手續再次進院。醫生講沒有具體的時間,就等著醫院打電話。媽媽當時就哭了,因為吃不下飯,在家裏根本就維持不了幾天,即使想立即回國也沒有那個體力坐飛機。也許是對我們所麵臨的無奈和困境起了憐憫之心,醫生緩和一下後講,要不等到明天再說吧。就這樣有驚無險的又住了下來。現在想來應該是因為媽媽沒有保險,院方不想做這麽大一台手術。
    過了一兩天,醫生說媽媽經剛進醫院時身體很弱,如果當時手術的話肯定會死在手術台上,過這麽長時間的調理後,營養狀況已經得到很大改善,接近手術的指標,隻是稍微有些低,為了加速身體的恢複,建議輸血。我和媽媽思忖一下就同意了,畢竟在醫院“賴”著不走,也就是為了熬到這一天。可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媽媽輸完血後,覺得頭暈的厲害,身體很不舒服。媽媽懊惱的不得了,急得淚都要掉下來了,她覺得自己的身體也太不爭氣了,輸血後反應這麽強烈。好不容易看到了一點點兒曙光,一下又走進了看不到盡頭的黑暗。好在到了第二天,媽媽又恢複了正常。
    終於可以手術了,手術前簽字時醫生講,真正手術前要先看腫瘤有沒有轉移到其它器官,或者胃有沒有變得很硬。這兩步都正常了才進行手術。我心裏默念著,求老天保佑能夠將手術進行到底。第二天六點多我到醫院的時候,媽媽已經準備進入手術室,我問媽媽害怕不,媽媽笑著說,不害怕。是呀,等著盼著就是今天還有什麽好怕的呀。我在手術室外等著,到了大概十點多,有一個副手出來時跟我講手術正在進行,我那顆懸著的心又落實了。到了下午三點多我再次回到醫院,醫生說:“手術進行的很順利,你媽媽現在應該可以說話了。要經常帶孩子來看望她,這種親情就是老人手術後活下去的動力。”我進入重症監護室,看到媽媽後,我問:“娘,我是誰?”媽媽說出了我的名字。我又問:“你現在在那裏?”媽媽說:“在醫院裏。”媽媽的記憶一切正常,媽媽的生命得到了延續。
    在那一個多月的等待裏,我們的心天天在一種失望和希望中動蕩飄浮著。手術最終還是做了,當時的願望實現了,上帝沒有讓我們太過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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