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能有幾度再回首(19)
文章來源: 海棠花飛2008-08-28 12:19:23


算是把反複想了兩天的話,該說的都說了,可是菲的心裏卻還是堵得慌,因為她自己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去 “ 分 ” 。說分手,自己心痛不說,看到凡最後的樣子,菲的心更痛。她是個寧願自己受屈,也看不得自己喜歡的人難受的主,隻是事到如今,她別無選擇。

她怕見凡,怕聽他的聲音,怕自己好不容易鼓起來的這點勇氣,在他的懷裏會瞬息間化為子虛烏有。她不敢接聽凡的電話,又怕獨處,於是白天就漫無目標地在學校的各個樓層間瞎串,逮著個有點熟識的同事就開聊,擁抱說再見,說著對貌似美好的前程充滿信心的空心話,看似忙得像個快樂的陀螺。晚上就輪著去找與她一樣,沒有家累,畢業後等待下一個事業起跑點的同屆畢業生們一起打發時間,每天回到自己的蝸居時, 往往累得一頭栽到床上,立馬就不省人事了。

周五晚上,菲和麥可,安東尼奧等一行五個去了那個爵士酒巴,算是他們那個研究生辦公室的室友祝賀菲畢業。英國來的麥可喝起酒來一點也不含糊,喝高了,就不那麽紳士風度了,說話和姿態,完全像換了個人似的,讓人聯想到以鬧事粗野聞名於世的英國球迷。他夥同安東尼奧和茱莉婭,一起輪著灌菲,幾大杯啤酒不算,還把吧裏酒牌上有著各種奇裏古怪名的 shots ,用他那三寸不爛之大不列顛巧舌,盡情推薦給菲,千言萬語,讓菲有種不喝就會對不起人民對不起黨的內疚感。再加上喝到一定量後,菲自己也沒了個度,也許潛意識裏那晚自己根本就不想有個度,看著這些共事多年的同學,菲來者不拒,直喝得酒吧裏的景象,隨著那個黑人在吹奏的 saxophone 裏的爵士樂一般,變得忽遠忽近,朦朦朧朧之間似乎都沾了點飄渺的仙氣似的。

快十二點時,眾人盡興而歸。幸而葛洛麗婭喝得不多,她開著麥可的車挨個送人回家。七拐八彎地到了菲住的公寓前,菲踉踉蹌蹌地從車裏出來,與車裏的幾個招手道別後,借著過道昏暗的燈光,摸摸索索地在包裏找鑰匙。突然,菲覺得有人從背後把她摟住了,那麽熟悉的感覺,菲禁不住心頭一緊,手上的小包掉落在門口 “ 歡迎光臨 ” 的墊子上。

“ 菲,你難道真得就不理我了? ” 凡的氣息衝著她的後頸, “ 你不知道這個星期我是怎麽過來的。 ”

“ 會過去的,挺一陣就是了。你看,我不是過得好好的嗎?找朋友喝酒聊天,自由自在,再也不用為誰牽腸掛肚。回到原來的自由生活,爽得很。 ” 菲試著掙脫凡的懷抱,故作輕鬆地說, “ 你更可以這樣了,找你太太重溫往日溫馨,不用提心吊膽靠找借口說謊來偷歡。我倆之間,正如你說的,隻不過是你生活中短短的五個月,如煙往事,一吹了之就是了。 ”

凡沒接碴,從地上撿起包,找出了房間鑰匙,開了門。菲攔著門,不讓他進去,凡二話不說,猛地一下就把菲抱了進去。

“ 告訴你,這輩子,你就是我的人,不準你離開我。 ” 凡的手把菲抱得緊緊的,貼著她的耳朵一字一頓地說。

“ 凡大教授,你是不是太霸道了點? ” 菲蹬著腿,喊道: “ 沒搞錯得話,我還是個自由身吧?放開我! ”

進了臥室,凡把菲往床上一扔後,自己就迫不及待地壓了上去,近似瘋狂地吻著菲,吻得菲近乎崩潰。 “ 再這樣下去,真得沒救了! ” 菲心裏哀嚎著。她下了狠勁,一把推開凡: “ 別以為你想要就要,世界都由著你轉。我也有我的想法,也有我的極限! ”

“ 菲,你若離我而去,我又怎能走得出來呢?! ” 凡用力地搖著菲的身子,痛苦地叫道。

“ 如果你自己都沒有這個勇氣走前麵的路,靠我的力量又能撐多久呢? ” 菲被他搖得頭更暈了,心裏卻滿是悲涼, “ 我真的是沒了信心,有得必有失,既然舍不得現有的,凡,你也不要心存幻想了,放了我罷,我不喜歡這樣被你愛著。 ” 菲說著,突然有點犯嘔,趕緊衝進洗手間,反手把門鎖了,忍不住在裏麵大吐起來。

凡在外麵敲著門,哀求道: “ 菲 --- ,對不起。別折磨自己,好嗎?無論我倆今後怎樣,我都希望你幸福。 ”

“ 怎樣算幸福?! ” 菲在裏麵身心俱碎,眼淚忍不住撲簌簌地落下來, “ 博士?教授?終身教職?別人看似美滿的家?有了這些就是幸福?告訴你,那些是衣服,穿給別人看的,是別人眼裏的幸福。脫了這些衣服,無論貴賤貧富,人人都是個一樣的凡胎肉體。問一下你自己吧,除了這些穿著給別人看的,你內心到底最需要的是什麽?幸福不是用來秀的,是感覺,是發自內心的喜悅,你有嗎?你感覺幸福嗎? ”

外麵半晌無語。

“ 凡,你走吧,不用擔心我,你不是一直說我很皮實的嗎?我會沒事的,你好好過就是了。 ” 菲輕輕地說。

良久,外麵傳來悶悶的公寓門關上的聲音,那聲音並不響,可在菲聽來,卻像打在心尖上一般的震,震得她內心深處的那扇門,也沉沉地隨之閉合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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