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網絡上聊天貼文，待人誠懇，但是還是會有粗魯的言語不期而至。我隻不過貼了自己的作品，沒有任何自我誇耀的話，有朋友為作品配上詩文，也是吟詠繪畫的對象而已，卻有人顯得極不舒服，經常變換了馬甲，在論壇忽隱忽現，寫了烏煙瘴氣的打油詩來攻擊我，仿佛我真的踩到了他的哪裏，卻無非是要說我畫得不怎麽地，怎麽可以有資格在這裏這樣受到歡迎? 這些馬甲從來沒有貼過自己的作品或正兒八經評論的文章，完全是不學無術之徒，唯一之所長，就是來論壇罵罵，根本沒有說話的分寸或修養。

再聯係起來，以前有一個馬甲竄來竄去的，曾經用激將法要我說出自己教書的學校，說：你的程度怎麽可能在美國做繪畫教授呢？！好像他是“美國教育總署”派來似的，可惜美國沒有這樣的機構，嗬嗬，這類人還好在海外，沒有披上官服，否則很可怕。但是這種人真的自己是畫畫的嗎？不是，頂多就是中國城裏練練攤的，或者街上畫畫像的，但是一旦有機會跟我對上話，就變得嘴尖皮厚，刁鑽刻薄。

我記得當年考美院之前，在社會上的學習班裏，去畫過幾次人物肖像，也是給那些混混說得一無是處。明明他們都畫得很差，考工藝或師範都沒有指望的人，看了我的畫，也都裝出不屑的樣子，說：你還考繪畫係？不是笑話嗎？結果呢？我是那裏整個班唯一考上的。

也有的人對網友給我的一些評價十分不滿，心裏想，又不是達·芬奇，怎麽可以那樣誇？我說：其實來誇我的畫好，是誠實的誇獎，誇達·芬奇好的，多半卻是附庸風雅。達·芬奇的素描有多少人真的讀明白過？沒有，人雲亦雲而已啊。對多數人來說，藝術家的成就不是從他們的作品來判斷的，而是“出鏡率”和“知名度”決定的，他們會因為一個有名的藝術家的展覽蜂擁而去，卻對身邊的藝術傑作不屑一顧。所以我說，即使在藝術的觀眾圈裏，一樣是勢利的。

於是有的人懂不懂或動不動就拿藝術的名人來說話，好像這樣就能壓住人。其實很多名人的畫並不如名氣好，隻是我如果說出客觀的話來，一定又是軒然大波，不如不說了，於是這些人就真的以為他們手裏的名人成了法寶。尤其在中國的藝術圈裏，名人名家或權貴權威，似乎就是真理一樣，容不得人開口說話的，這樣的習氣，到了海外的華人圈裏，還在發酵。

其實，之所以會有這樣的習性，是因為中國人之間的不禮貌、不尊重，除非你是名人，否則人人把你踩在腳下而後快。網絡上，如果我不包裝自己，客客氣氣把畫貼出來分享，人們從一開始就不會把我當作專業的畫家看待，他們的邏輯是：隻要你不端架子，就不值得尊重！比較客氣的也會說：“盡管對你的文章不敢恭維，但畫還是不錯的。尤其眼珠和頭發很傳神。不過我對素描並不在行，也許行家有不同看法。”什麽感覺？就是說：你的畫即使看上去好，也要有行家的證明我才能說好。我回答他，說我自己就是行家，不知道除了我還有什麽行家來評判我的畫才行？至於文章，中國還沒有人得諾貝爾獎呢，既然都沒有行家存在（依照他自己的邏輯），還能如何不入眼呢？中國人對沒有名氣或官銜的人就是這樣的懷疑和指責的。讓我想起曹操的《讓縣自明本誌令》，一個當大官的，當軍閥的，當然要害怕失去他們的地位和勢力，一旦自己無條件下野，一定不得善終，連妻子和子女都要遭殃。所以，千百年來，這幾乎是常識，掌權的一定不能自廢武功，連阿鬥都不會，因為中國老百姓很可怕的，他們會毫不留情把你的體麵剝得一幹二淨 -- 就如同文革，不管你曾經做沒做過好事，下場一定很悲慘。所以，中國不會有華盛頓的，曆屆美國總統在離職以後可以回到自己的老家安度晚年，跟平民百姓一起遛狗郊遊，對中國人來說，隻是神話。

為什麽中國的老百姓就是這樣的習性呢？如果中國模仿西方的製度，非要派上千萬的心理醫生不可。的確，老天爺在中國古代政治製度還沒有定型的時候是派了一個大心理醫生，叫老子的，來救治中國人的習性，沒有功效，才隻好用一個導師，叫孔子的，來教人們謙卑和秩序，依據社會的地位來決定人和人的關係，再派一個叫韓非子的警察來，說如果人們不遵守秩序，就抓起來！結果，這兩個人的徒子徒孫把中國控製了近千年無事。老天爺當然知道什麽是最好的製度，讓每一個人有自己的體麵和尊貴，可是他也沒有辦法不用儒家和法家來統治中國。

奧巴馬最近在中國城被“襲臀”了，他和兩個中國老太太合影，她們都把手放到他的屁股上，人們感歎：美國總統親民啊！我說：如果中國的領導人是舞台上的名角兒，美國的總統隻是跑龍套的，但是他們下得台來，還可以回到觀眾席，而名角是要在台上幹到最後一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