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慨!聽一位美國教授談教授之路
文章來源: 瑞冬2014-12-13 04:45:22

在一本美國生化和分子生物學協會的會刊上,讀到一篇Bill Sullivan寫的文章,談了他教授之路的辛苦,以及眼下美國科研界的弊病。讀後感慨良深。這是一封虛擬的寫給父母的信,陳述了當代科研工作者的抱負,奮鬥,所受到的不公正,和為之作出的犧牲。 現將他譯成中文,大概會引起一些共鳴。Sullivan教授的全文如下:

親愛的媽媽爸爸:

我曾決定讀研究生,拿生物科學的博士學位。我要為社會對我們身體細胞的了解作出與眾不同的貢獻,希望有所發現,從而減輕痛苦,拯救生命。

這聽起來是一個高尚的願望。我被告知,沒有挑戰和成績是達不到目標的。

比如,我的經濟獨立和建立家庭將比一般人晚。我將花五年多的時間取得學位,這時間取決於我的實驗是否成功,而這,卻是很難預料的。自然科學是一個狡猾的野獸,我們對事物的推測常常都是錯誤的。然而正是這些不可預知的結果,使事物變得誘人。我要使自己身列前沿,取得突破。

我希望我的導師一直有基金,但我知道這幾乎是不可能的。我們研究的基金主要來自NIH,他們為籌金已艱苦奮鬥了十幾年了。如果我的導師失去資助或決定離開學院,我將不得不另謀新路從頭開始。

要說好事就是讀博不用付學費。實際上還為此拿到錢。但先不忙將你的帳單置之腦後,我取得的獎學金每年隻有24千美元。對一個每周為課題工作80小時以上,而有朝一日他的工作將造福於幾百萬人的人,隻付這麽一點錢,聽起來真近於荒唐。但我不是為錢而來。哦,別指望我周末或節日會待在家裏!我照顧的細胞和小鼠是從不在乎今天是什麽日子的。我曾不知道我如何付得起房租,直到後來我在全市最不安全的地方找到住處。管他的,就住這兒吧,反正我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實驗室裏!

現在讓我們設想一切都如意,在不到六年的時間內,我取得了博士學位。但我仍然沒有一個真正的工作。由於競爭太激烈,我還需要23年的博士後訓練。博士後是什麽?你們會問。嗬嗬,那就像一個學徒,在這段時間裏,我受到更多的實驗技術的訓練,學會嚴密的思考,而且,很重要的是,學會如何介紹我的科研,吸引基金資助,從而使自己可升級到課題領頭人。作為一個博士後,我得比研究生時期更努力工作,不斷將知識向前推進,不斷取得大的創新性的重要發現。

你也許會想這樣的付出一定能得到相當好的報酬。嗯, 和讀博時期比,確有明顯的增加。如果幸運的話,可拿到3.54萬的年薪。有這筆收入,我大概終於可以考慮建立家庭了。但是,如果我推遲這事,也請你們理解,因為我職業生涯的下一步是最具挑戰性的。

博士後結束後,我得想法找到一個正當工作。眼下這可是極端困難的。但由於我已經十多年不在求職市場上了,我還是有點樂觀,希望形勢會好轉。這時我已是30出頭的人 了,也許有點烤糊了。但麵對這樣的現狀,我還得往下深挖。我所有的奮鬥,多年的訓練和犧牲能沒有回報?我難道不該建立自己的研究課題,爭取基金,接受新人,用新的發現造福社會?

但,我必須承認,失敗率是高得叫人膽顫。85% 的申請都在NIH碰了釘子。因為他們錢不夠,盡管作為一個新人,我會受到某種優先照顧。我希望從今往後的十年裏,我們的政府能對花了那麽多時間和財力培養出來的精英提供確實的資助。我們的政治家們喜歡對癌症,帕金森氏病,糖尿病等等疾病宣戰。但他們還沒有認識到,這需要基金墊底,就像麵對真正的戰爭一樣。

你們能想象得出嗎,那個睜大眼睛喜歡將東西拆開,看看它們究竟怎樣工作的孩子,那個總喜歡用無休止的問題打擾你們的寶貝,會成了教授?教授的稱號聽起來似乎很安定,而且多少會令父母感到驕傲。但很多人大概沒想到,我得自己付自己部分或大部分的工資。大多數人都以為,大學會付她教員的工資,但實際上,相當一部分工資來自我自己的科研基金。增加工資是一件叫人又喜又憂的事。工資增加了,但必須更加倍地工作,以便拿到錢來付自己。這不是荒唐嗎?我知道。但是,嘿,誰叫我愛科學的呢。

我真心希望,我們這係統能讓我集中精力於科學發現,而不是考慮如何養活我家庭。我得留住我的學生和博士後,付他們的工資是我的責任。我得完成我必須完成的教學學時, 去培養下一代年輕的科學工作者。我還得參加大學的各種服務。還有,得評審別人的基金申請,論文。如果有人能第一個理清事情怎麽會這樣,以及如何解決這些問題,那種成就和欣快感,將是無法估計的。

寫完這些,我感到問題的危險性是前所未有的。我有點擔憂,甚至有點害怕。我知道有很多輕鬆的生活方式,但我要研究生物學,要弄懂我們的細胞是怎樣工作的。我堅信取得這些知識本來就是重要的, 它甚至會導致對危及千百萬人的疾病的治療,作出革命性的發現。我不懂為什麽這條路上會布滿如此多的障礙。但是,你們了解我,我是充滿激情的人。我將盡力而為。

愛你們,

你們已萌芽的科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