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辛笛和錢鍾書可謂學友,三十年代都在清華外國語文係讀過書。時錢恃才自傲,常出語尖刻,人多畏之。王敬其學識,視為“畏友”。四十年代,錢一家因戰事滯留上海,他們得以重逢,相聚甚頻。王常宴請處境窘迫的老同學;錢鍾書和楊絳傍晚散步,也常到王家小坐。 四九年後,錢北王南。辛笛但到北京,總到錢府拜訪。文革後兩人斷了音書,一直到七三年,王辛笛才悄悄和錢聯係上。錢手書七律《老至》一首寄王,王讀後,一氣和了三首。一並錄如下: 《老至》 (錢鍾書) 徙影留痕兩渺漫,如期老至豈相寬。 迷離睡眼猶餘夢;料峭春回未減寒。 耐可避人行別徑;不成輕命倚危欄。 坐知來日無多子,肯向王喬乞一丸。(1) 《奉和槐聚居士並以遣懷》 (王辛笛) 浮世身燈意興漫,情知高處不勝寒。 秀才懊惱空囊穎;院士文章妙墨丸。 麵壁有心惟酒困;問天何悔見衣寬。 山茶開罷春來去,一曲高歌水字欄。 慣於長夜思漫漫,明月窺人上井欄。 每坐寡歡成齒冷;但能隨分即心寬。 故家徙倚添吟債;塵世浮沉賽走丸。 白發欺人搔更短,幸餘巾幘任遮寒。 杜鵑聲裏怯餘寒,為愛輕陰但倚欄。 水繪一生呼負負;風鬟雙照路漫漫。 奮揮盡羨如椽筆;僭和偏拈險韻“丸”。(2) 莫笑吟詩淡生活, 沈酣無事不心寬。(3) (1). 王喬,傳說中的仙人,能駕鶴而飛。據因吃了仙芝,才有此神術。 (2). 僭,謙詞,意越級高攀。網上有人寫成偕和,是錯的。有詩人手跡為證。 (3). 莫笑句,為蘇東坡詩原句。 (1303-4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