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在紐約被感染 華人教授爸爸:我沒有缺席戰鬥
文章來源: 不很明了2020-04-04 22:31:27

 

01

3/23/2020


又是揪心的一天過去了。在紐約讀研的女兒有病毒感染症狀,已經整整一周。症狀都在,沒有惡化,也沒有好轉。

感謝昨晚群裏醫生專家們的指點,讓我們知道了及時檢測治療的迫切性。朋友還連夜聯係紐約的醫生,今天一早安排好醫生對女兒診斷,安排測試事宜。

可當我催促女兒去做檢測時,她和前幾天一樣不積極,美其名曰不和重症搶資源:“我去了,那些比我重的怎麽辦?”

她晚上來電說還要上網課,做作業,很是心疼。

不知紐約的大學是怎麽想的。一周前紐約疫情已經告急,還不早早安排關閉校區,改成網上課程。紐約的疫情遠比密西根緊急,但關閉校區卻比密西根大學還晚!

這學期,我在密西根大學開的研究生課程有40多個學生,一半在網上學習,上課會拍成錄像給網上的學生看。

兩周前,大學春假後第一堂課,我發郵件給所有學生,“現在疫情嚴重,你們有自由可以不來學校上課”。結果那天我對著一個空空的教室滔滔不絕地講了兩個多小時。

這是我一生中上的最無趣的一堂課,也是我感覺最放鬆的一堂課——不用擔心有學生春假期間不知會從哪裏帶病毒回來相互感染了。

今天小繆代表我們密西根後援團向密西根大學醫院捐贈了七箱800件防護服,1000多個N95口罩,還有20個護目鏡。這是抗疫一線醫護人員最需要的PPE(個人防護用品)三大件。這可以保護多少生命!

 

女兒一個人在紐約布魯克林區的公寓裏隔離,我們很擔心她的安全。疫情這麽凶險,誰知道公寓裏會不會有極端的事情發生?不敢想象。

所以上周末我們已經做好一切準備,帶上全副保護的衣服口罩,租個RV(野營車)就要千裏奔襲把女兒接回來。但當告知女兒時,女兒堅決不同意,聯係家裏的姐妹合起來製止了我們。

我對女兒說,這次要不接你回來,萬一你那裏有最壞的結果,爸爸這往後就會內疚一輩子了。

女兒怎麽回答呢?她說,“爸爸,如果你們有了最差的結果,我們內疚的時間會比你們長的多呀!”

我還能說什麽呢?

剛剛看到紐約的新規定:放棄對輕症病人的檢測,隻對病情嚴重到必須住院的病人做病毒檢測。紐約的醫生朋友說:紐約人做好自然免疫的準備吧,疾風暴雨會來得更猛烈,接受大自然的優勝劣汰!

密西根又怎樣呢?州長剛剛宣布,今晚零點起除必要人員,其他全部在家不許外出。密西根的各大醫院也紛紛告急,向公眾求捐醫護人員的保護物資。大學教授群裏甚至有人發出郵件,號召家裏有實力有能力的開始自製口罩捐給醫院。

感覺到密西根的寒風陣陣襲來。

但明天太陽一樣會升起。

 

02

3/24/2020


很早醒了。起來看看窗外,透明的空氣上麵有層雲漫開,像謎一樣。病毒也像謎,不知藏在哪裏,突然跑出來禍害人間。

打開微信,看到很多密大教授和好友的問候和關切,很感動。自以為到了一個甲子的年齡,已經看淡人生波瀾不驚。但對女兒的牽掛還是那麽鮮明,好友們的關切,不管多麽平常的一句話,竟然是那麽地受用。

突然微信上跳出一個熟悉的名字——路民,他說:“你女兒一定會康複的!我二女兒昨天已奉命抵達紐約參加抗疫工作,成了一名逆行者,我們為她驕傲!”

好像一道光亮閃過心底。朋友和我一樣畢業於威斯康星大學麥迪森分校,先後來密西根大學教書至今。他的二女兒非常優秀,從密西根大學博士畢業之後穿上軍裝就去了亞特蘭大的美國疾病控製與預防中心 (CDC),現在是一位響當當的少校專家。

一個念頭閃過:真希望她們兩個小夥伴能在烽火中相遇,盡管一個在床這邊,一個在床那邊。

朋友發來一張她女兒軍中戎裝英姿颯爽的照片,我不由地感歎:下一代的獻身精神真令人稱讚,這才是我們下一代的樣子!

一上午都很牽掛女兒,但又不敢打電話,生怕打攪了她休息。群裏的建議之一就是多喝水多睡覺,才能保證充沛的免疫力戰勝病毒。

中午時分,電話響了起來。看到是女兒的電話,欣喜萬分。不,可能比萬分還多一點兒。

女兒報個平安,情況穩定,可症狀都還在。

今天從群裏看到包括密西根大學在內的當地醫院的防護物資全麵告急。不僅醫院官方發出求捐呼籲,一線醫護人員也直接通過各種渠道向外界求援。

早上看到教授群裏的一張密大醫生的照片,那口罩,那醫裝,真讓人心酸。

這還是那個曾經的超級強國嗎?

密大的中國教授們立即行動起來,發動大家把家中可以用的醫用物資如口罩、消毒水之類,統統捐出來。

後援團更是有備而來,每個成員按責任分到每一個需要捐贈的醫院。

於是,在州長下達禁足令的第一天,密西根出現了一幅難以忘懷的場景:在車城周圍已顯寂靜的街道上,行走著一批來自中國的逆行者。他們走鄉串鎮收集各家捐贈的物資,匯在一起積少成多。然後走向各大醫院,將最需要的防護物資在最需要的時候送到最需要的人的手中!

前不久,我以螞蟻搬家的幹勁從國內的親朋好友那裏一百一百地搜集來了近千個口罩。這時都可以派上用場了!

當我在教授群裏說要捐助但沒空送的時候,這幾天為募捐忙前忙後的召集人之一馬上應答:我親自來取!

那口氣如上戰場!

很快收到口罩捐贈的照片。從照片上看到醫護人員高高舉起不多的口罩高興的樣子,可身上穿的防護服卻薄如蟬翼,我又興奮,又心酸。

 

聽朋友說周邊的醫院防護物資告急,我將家中還有的口罩搜集起來分成兩份準備送給兩家醫院。按照朋友給的電話打過去說明來意,一線的醫護人員高聲說道:“OMG!that's exactly what we need now!  Thank you, thank you !!”

那急切,那共鳴!

晚上女兒打電話過來報平安,情況還算穩定。她媽媽又是千叮嚀萬叮嚀,女兒也是千答應萬答應。

夜深了,敲完這些字,我心裏默默為女兒祈禱,說晚安寶貝。

在這場罕見曆史大事件中,爸爸沒有缺席。

03

3/26/2020


過去的十幾個小時也許是我一生最難捱的一段時間。

這幾天女兒情況還算穩定。她也平靜樂觀,相信自己可以戰勝病毒。可是到昨晚上九點左右,女兒打電話過來說體溫突然升高,感覺難受,情緒低落。

聽她微弱地和媽媽訴說情況, 我心沉到了海底。

昨天是女兒有病毒症狀的第八天,都知道第二周最危險。我們不敢怠慢,和紐約的朋友商量後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因為紐約的醫院根本不收治沒有緊急重症表現的病人。

明知女兒情況險峻,卻什麽都不能做。

安慰女兒吃藥晚安之後,深深的擔憂都寫在臉上。許久,妻說睡吧,明天可能要苦戰。

我當然知道妻的心思。對,睡覺!我握拳一揮,竟有一種準備上戰場的決心。

今天早上急切地等女兒醒來的消息,到十點手機仍然沒有動靜,忍不住撥了過去,無人接聽。

什麽情況?

“也許還在睡覺吧,別打攪她了。”妻輕輕地說。

我打開電腦,開始尋找如何從密西根打紐約911的方式,無果。給紐約朋友發了信息,立刻收到回答:我打911,隻要你們一聲令下!

坐在桌邊,我們十分忐忑。

妻平靜地說,“如果女兒情況不好,你就今天送我去紐約吧。我帶上一切防護照顧她,沒事的。”

我也平靜地說,“那好,我們一起去照顧她吧。”

妻笑了,“你別去,她們兩個的學費還指望你呢?!”

我也笑了,“沒有你給我做飯,我也掙不了她們的學費呀。”

我們約定:如果到了中午還得不到女兒的回音,就立即911,奔赴紐約!

曾經想象過麵對生死抉擇的悲壯,遇到了竟也可以風輕雲淡,波瀾不驚。

11點半剛過,放在身邊的手機振了一下:I just wake up.

莉莉!我們幾乎同時叫起來。莉莉竟然沉沉睡了十幾個小時,體溫下來啦!

能有比這更好的放心嗎?

密西根疫情日益嚴峻,尤其是身邊醫院的防護物資頻頻告急,十分揪心。

昨天一早乘莉莉還在睡覺,我將剛收到弟弟寄來的N95口罩和搜集來的幾百個普通防護口罩分成兩份,按朋友了解的情況給兩個急需口罩的醫生直接送到家裏。

第一個醫生住的地方是一個高檔小區。開進小區一片安靜。找到了醫生的住宅,有一輛車竟跟我而來,可能看我形跡可疑吧?

在懷疑的目光下,我提起一包口罩放在了醫生的門廊裏。等我返回車邊的時候,那位老兄朝我拇指一揮,一溜煙開走了。

第二個醫生的住宅不大且簡樸。當我將一包口罩輕輕地放在門廊下時,前門忽然響動,隔著防護玻璃門我看到一位中年婦女,穿著一件長長落地的衣裳,站在那裏雙手合十,朝我說著什麽,可能是表達謝意吧。

我一個激靈,難道她通宵抗疫剛剛回來?

我也雙手合十,由衷地感謝這位來自抗疫第一線的醫護天使。

今天電視裏手機上看到的都是疫情日益惡化的消息。有人估計,不到兩周密西根會成為現在的紐約。我所在的韋恩郡確認病例已經成為全美第七。

醫院的物資更加緊缺,很多醫院除了重症病房,其他醫護人員幾乎沒有防護。

手機裏麵常有這一線醫生的信息:

“我們醫院是重災區,真的走廊都是病人啦。”

“二期醫護人員,除直接接觸病人的,都不給口罩,讓我們自己保持social distance(社交距離)。”

“我也是來美國快20年了,第一次見到手下做管理的護士都被征用到前線啦。”

紐約市長剛呼籲退休醫護人員出來幫助,就有幾萬人報名!他們可是高危人群,一旦感染,無可救藥!看這些老人的義無反顧,我們怎能無動於衷?

在嚴峻的疫情麵前,更多的密西根華人後援團隊的勇士們投入了逆行的隊伍。他們很快集結,收集物資,奔向告急的各大醫院。車城的29個醫院都落實到具體的誌願團隊。盡管目前能籌集到的物資極其有限,但哪怕是杯水車薪,他們也絕不放棄。

因為他們知道,醫護人員是最危險的群體。一個口罩,可能就能救一個生命。

而保住一個醫護人員,就是保護一片人群。

醫院的彭醫生轉來一位美國同事的留言:“如果我們能活著出去告訴世人這次史詩般經曆的話,底特律的華人一定是其中的一部!”

“太悲壯了!大家都要live to tell the tale(活著去說這個故事)”

我也附和:這次底特律華人所做的一切必將載入抗疫史冊。如果我們能走出去的話,一定要告知世人!

“必須走出去!”

“我們一定能走出去!”

明天不知如何。但明天逆行的路上必然還有密大的中國教授。必然還有密西根後援團!


04

3/28/2020


托大家的祝福,女兒今天情況穩定,看來是在好轉的路上。

一早,密西根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我將弟弟寄來的兩箱醫院目前急需的N95口罩放上車,一頭闖進雨中,向後援團小繆的家中駛去。

小繆是密西根後援團的召集人。當一月底武漢疫情吃緊的消息傳到車城的時候,小繆和幾個夥伴揭竿而起,拉起來一支隊伍,義務為武漢運送緊缺的醫療物資。

這支隊伍集中了各行各業的精兵強將,組成采購、運送、募捐、宣傳等小組,組織清晰,紀律嚴明。大家都是誌願者,抱有相同的信念和激情,在小繆的統籌下將支援武漢的工作做得有聲有色,得到了車城華人社區的廣泛認同。

各個華人社團的捐贈紛紛向後援團靠攏。後援團麾下很快集結了車城以及周邊地區幾乎全部活躍的華人團體。

當國內疫情漸漸緩和,而美國疫情漸漸吃緊的時候,後援團果斷改變方向,對密西根的醫院展開援助。當地醫院的頭頭腦腦們從川普對病毒顛三倒四的忽悠中醒過神來,才發現自己的家底捉襟見肘,遠沒對疫情的到來做好準備。

於是,這幾天小繆的電話就成了當地許多醫院急需防護物資支援的熱線電話之一。

近期網上流傳甚廣的段子“中國打上半場,外國打下半場,海外華人打全場”一點不假。看看後援團就是。

昨天收到N95口罩後,我立即打電話告訴小繆。話音未落,小繆就搶著說:“我馬上來取!”

我衝口道:“別,你團長太忙了,我送過來吧。”

早晨出門時並未知會小繆, 心想快去快回,放下就走。半小時後到他家,車庫門自動打開。我正納悶難道這裏有識別係統?就看到小繆站在那裏一邊給我揮手,一邊還對著手機大聲說著什麽。

放下兩箱口罩,我揮揮手馬上離開,心照不宣:太忙了!

回到家裏小區,看到一輛越野車在附近探頭探腦。開進車庫後回看這輛形跡可疑的汽車時,一句熟悉的聲音傳來:“同誌你是?”

原來是密大教授協會的同誌來取另外兩箱N95口罩。兩位同誌戴上手套口罩,在雨中路中間相隔五米完成了交接。沒有握手,隻有招手,好像是電影中地下工作者一樣。

這些口罩很快匯入今天在逆流中奔波搜集物資的各個華人小分隊手中,再送到當地各個急需物資的醫院前線。

晚間電視新聞的頭條仍是美國各地疫情日益嚴峻的消息。

川普一臉嚴肅地聲稱要動用聯邦令將紐約、新澤西等幾個地區同時封閉。當記者問紐約州長知道不?州長回答:“不知道,也不知道他在說什麽。”

這就是美國!

但無論如何,當美國整個機器都開動起來抗疫時,能量將會是巨大的。

但是當下的車城,還是處於危機的前夜。今天全州確診4658人,死亡111人。僅底特律市區就有確診1377人。

晚上微信群彌漫著各地告急的信息:

“Dearborn Beaumont收到的我們的200個N95 ,明天要分給Beaumont Wayne 100個,因為那裏是密西根最重的災區。”

“整個醫院病人數量不斷增加,任何防護用品消耗殆盡,口罩N95重複使用,頭套限量,無鞋套,無標準防護服。請支持,幾件也好。”

底特律的警察已有幾十人確診,上百人正在隔離。

看到這些,我心中一緊。底特律正在複蘇之中,城區還有很沉重的包袱。如果在大量援助到達之前,車城的醫院和警力都先行失守的話,是否半個世紀前的那場騷亂就會重演?

今天晚間新聞的結尾是世界各地的音樂家們在不同的地域用相同的語言展示人類在疫情麵前團結合作四海一家的情懷,令人動容。

晚上睡覺前和女兒通話,聽起來女兒漸漸恢複了原來的活力。她告訴我今天畫了一張畫。

什麽畫?

打開視頻, 眼前是一張堆滿鮮豔花朵的畫麵,生機勃勃。

原來,身陷疫區中心獨自抗疫的女兒,心中依然充滿著對美好生活的向往。

明天將要麵對的,或許是更加嚴酷的現實,但我已經不怕了。

因為女兒的向往也種在了我的心中。

05

3/29/2020


好像要給陰沉的密西根透口氣,晨曦早早地從雲中鑽了出來,灑在了屋後剛剛解凍的湖麵和稀疏的樹枝上。兩隻飛回的大雁在水麵上一前一後輕輕地劃去,蕩起一條條細細的波紋,四散開來。

大自然其實是一個公平的存在。它賦予我們歲月靜好,也會帶來病毒肆虐。我們平時怠慢了靜好的歲月,當病毒肆虐時才體會到了它的珍貴。從小就聽說人定勝天。出了井底才知道,人哪能勝天!我們所遇到的天災是不是都有人禍的成分存在?

心存敬畏才是我們人類對大自然最好的姿態吧。

一會兒,看到一隻鳥兒落在了屋後的露台上,靜靜地臥在那裏一動不動,和我分享這眼前的安寧。我拿起手機把它拍了下來,連同這眼前的靜好發到了朋友圈,寫道:候鳥已回巢,女兒何時歸?

 

早上的心境七上八下。將近中午,女兒回話報了平安。指標穩定, 但語氣羸弱,輕輕地給媽媽說很累,渾身無力。媽媽擔心地反複叮嚀喝水吃飯吃藥,累了繼續睡吧。好的。女兒弱弱地答道,掛上了電話。

紐約那邊確診的數字沿著預測曲線快速攀升,很快超過了世界任何一個城市。

好友路民發來幾張正在建的紐約方艙照片。方艙看起來幹淨整潔,每個床位都有隔斷。仔細看看,方格內床邊的小桌上還放著一盆植物。在有報道說紐約慌亂崩潰的時候,這裏展現的卻是一種有條不紊的場麵。

想象著如果情形惡化下去,女兒能在這裏度過難關也許是個不錯的選擇,如果能選的話。至少這裏沒有安全之虞。

底特律的疫情也在急劇惡化。前幾天在電視上與川普互懟的女州長和白宮副總統通了電話,一批聯邦救濟物資正在開往大湖區的路上。川普也正式將密西根納入聯邦緊急救援地區。

但是不夠,不夠!後援團天天還是接到當地醫院的救急呼籲,仍在忙碌著。密西根的其他華人團體也紛紛加大了援助力度。密西根大學教授協會、龍櫻電視、北美內燃機學會、福華協會等許多團體公開向大眾發起了募捐活動。

底特律市長不停地向市民呼籲呆在家裏,並宣布推遲車城夏天的汽車展,將展館立即改為臨時醫院。

從空氣中都可以感覺到密西根車城的緊張,在準備著一場大戰的到來。

但民眾真的緊張起來了嗎?網上盛傳的美國搶糧搶槍真的發生了嗎?

也許有吧,但我看到的,除了很多店鋪關門人少了之外,生活還是有條不紊。

實際上,在如此巨大的疫情麵前,民眾有一定程度的恐慌未必是一件壞事。至少大家可以重視起來做點什麽。盡管媒體頭條天天報道嚴峻的疫情,可在我所能及的範圍內,沒有看到民眾的緊張,基本沒有看到戴口罩的。

那天去聯邦快遞給女兒寄藥。門口一塊牌子上寫著提醒:疫情期間,門店最多10人,請遵守社交距離的要求。店裏沒有幾個人,那位處理郵件的店員樂嗬嗬地忙著。沒戴手套,沒戴口罩。

我將郵件放在稱台上,再也不碰。那位店員很麻利,很專業地完成所有程序。

看著他樂嗬嗬的樣子,我忍不住問了一句:兄弟, 你要不要口罩, 我車裏有。

他看了我一眼, 謝謝你,不用。

每天接觸這麽多人,不怕感染病毒嗎?

他再看了我一眼,好像是看外星人:有什麽怕的?人不就是一死嗎!嘿嘿,遲早的事兒!

直爽單純、看淡生死、保護家人幾乎是美國人的通性。但腦子為什麽不轉個彎呢?自己都保護不好,哪能保護好家人呢?

晚上十點多鍾,女兒來了電話。聽起來比白天好了些,指標穩定偏好。告訴我說路民的女兒給她發了信息,很開心。

媽媽說:“寶貝睡吧,愛你。”

女兒輕輕的回答:“也愛你。”

今天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望望窗外,早晨的晴空被厚厚的雲層蓋住了。

密西根會是下一個紐約嗎?但願不是,可所有的預測都是這個指向。

準備好迎接風暴的到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