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今天在教會，阿小N的主日學老師跑來，說要跟我談談。

她先是告訴我，她有一本關於ADD的書，問我要不要看。我說好啊，我也懷疑這孩子有點兒多動。

接著她又說，她兒子也有ADD，而她本人就是教育這類兒童的專家，比較有經驗，希望領養阿小N！

“我好喜歡他，好想把他帶好。你放心，我什麽都不要，你隨時可以把他領回去。我就是太愛他，想要他好”，她認真嚴肅地看著我說話，讓我一時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當時字母同學也在場，愣愣地看著我，張著嘴巴，也不知說什麽才好。

老師走後，字母同學才使勁壞笑了起來，說她回頭要把這事兒捅到我博客上去，讓大家同樂。為了不給她捅出去的機會，我趕緊趁孩子們午睡，自己捅出來先。

1．

說實話，我真沒想到這臭小子還挺有人緣。一直以為主日學老師都討厭他，巴不得他換教會呢。在他班上旁聽過的家長，經常在課後跑來對我說：“我算是知道你兒子有多淘啦！當他的老師，那可真不是一般地辛苦啊！不知道你平時在家帶三個，怎麽管得過來。以前都是聽說，今天親眼看見，才覺得我家孩子絕對老實絕對好管，跟你兒子比起來，可不是小巫見大巫麽！我從此知足了我。”

唉，不用人家說是誰，我就知道指的是阿小N。

這孩子本來就坐不住，加上很有點兒小聰明，不坐照樣學習好，所以老師經常找點兒額外的事情讓他幹——不學習沒關係，但是千萬不要滿世界亂跑抓都抓不住。

有一回，老師發現他愛吸地板，就給了他一個小洗塵器，讓他吸地。他立刻興奮地投入了工作，搖頭擺尾，邊唱邊吸，很快地，就把整個教室給吸幹淨了。

老師很滿意，誇獎了他。他羞澀地低頭想了一想，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吸塵器裏的髒東西，一古腦倒了滿地，對老師說：“You are welcome!  I can do it again, just for YOU!”

就這樣，他“為老師”把垃圾倒了吸，吸了倒，忙了整整一上午。

這是我不在的時候發生的事，我沒看見。我隻趕上在我接他的時候，看見他正舉著吸塵器吸老師的衣服，老師抱著腦袋玩兒命逃竄。見到我，他丟下吸塵器，跑過來說：“媽咪媽咪，我今天上午幫我的老師做了很多的事情，把地板吸幹淨了，把老師也吸幹淨了。真的，不信你去問我的老師。”

他以為我還有臉問老師呢！

我趕緊向人家老師道歉。這樣的歉，我道得多了，我也道疲了，老師也聽疲了。

幾乎每堂課，他都得出點兒什麽妖娥子。就連上趟廁所的機會，他都不放棄，順手抓一堆擦手的紙，蘸滿了水，趁老師不注意，帶著一大兜水飛到老師的臉上。

這樣的孩子，老師竟然主動提出想要領養，簡直太奇怪了，難怪字母同學要壞笑了，嗬嗬。

2．

阿小N特愛把事情鬧大，活脫脫一個drama king。

有一天，阿小J在他的一個紙盒子上寫了幾個字。他一發現，就跟遭姐姐毒打了一樣，哭天搶地，家裏立時被他一個人的聲音搞得嘈雜無比。

一般來講，為了讓他保持安靜，我們全家都寧可委屈求全。於是姐姐主動向他道歉，他倒好，覺得自己占了理兒，一邊說“that's ok”，一邊兒給了姐姐一拳。

姐姐當然就不樂意了，哭著來告狀。我替姐姐撐腰，罰他站，狠狠批評他。結果越批評，他越美，變著花樣跳舞做鬼臉，逗得姐姐和弟弟跟著笑。我氣壞了，攆他去車庫罰站。他掙紮了一下，覺得沒用，隻好乖乖地去了。

他在車庫的時候，我心裏忐忑不安，怕他一個人害怕。過了沒幾分鍾，就去看他，發現人家老先生早已經爬進車裏，唱著歌悠哉遊哉地坐在方向盤前邊假裝開車呢。

他就有這本事，把事情鬧到天大，讓全家不得安寧，然後自己跟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也不記仇，被放回房間來，馬上把受罰跟打架的事忘到九霄雲外，嘻皮嘻笑臉地管姐姐要東要西。

3．

阿小J從小就學鋼琴，而她的兩個弟弟，我不想讓他們也學——練琴太花時間，我和大俠都貪玩兒，不願意把寶貴的生命都浪費在陪孩子練琴上頭。

不久前，阿小N提出要學鋼琴，因為覺得姐姐彈琴很好聽。我和大俠堅決不同意，勸他別再動這個念頭。

他當然與我們的意思逆向而行，玩兒命動學琴的念頭。他看說不通我們，就去求姐姐。於是阿小J教他學會了幾支曲子。他得意地彈給我們聽，再次提出學琴的心願。

看他好學，大俠勉強同意帶他與姐姐同去，請老師每次教他十分鍾。這樣試驗了兩次，他不住抱怨學的東西太少，直接跟老師交涉，請求跟姐姐學一樣長的時間。

現在，他每周學四十五分鍾，跟姐姐一樣。每回上課，還要催促老師再多教一些，嫌老師教學不夠努力，教授學生的知識不夠多。我們大家都擔心他這是眼大肚子小，消化不了。可是不教他，他就鬧，他的鬧能嚇死個人。於是也就多教他了，於是他也就都學會了。他很得意——他總是能在跟成年人的鬥爭中取得全麵的勝利。

最近快要recital了，我今天上午陪他練了一會兒琴。他很高興我可以專門有時間陪他，邊彈邊問我：“Mommy, do you think that part I just played was very beautiful?”

其實他彈的，不過是一隻再普通不過的兒童練習曲，甚至可以用boring來形容。虧他竟能聽出其中的優美來，還真是他的福氣呢。

4．

我一邊在阿小N身後給他刷牙，一邊為了什麽事批評他。從鏡子裏看見，他被我批評得滿臉流著悔恨的淚，讓人怪心疼的。我正準備騰出一隻手給他擦眼淚，突然，從我身後經過的阿小T莫名其妙摔了一個大馬趴。我仔細一看，才知道，阿小N上邊兒忙著哭，下邊兒可已經迫不及待開始招貓逗狗，伸出一條腿去，穿過我的雙腿，從腳下絆了弟弟一個大跟頭。他的這一舉動令人防不勝防，因為從他痛哭的表情，根本看不出任何惡作劇的動向。虧他能在如此悲傷的情況下，還不忘了害弟弟一道，也算是天才啦。

很多人說，養男孩身累，養女孩心累，我十分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