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鬱症治療新動向
文章來源: 網上無名2007-11-06 14:21:52


在最近一期的
Popular Science雜誌上,有篇名為The Deadly Five的文章,列出了人類最致命的五大腦部疾病,分別為抑鬱症、帕金森症、早老性癡呆症、中風、自閉症。

這篇文章指出,人類的大腦一直以來都是科學研究領域的最大謎團之一。上述這五種疾病,一方麵最為致命,另外一方麵也為我們人類對自己大腦的了解提供了最有力的信息。文章簡要介紹了這五種疾病對人類的影響,以及最新的治療方法。

無獨有偶。就在同一期雜誌上,也登載了另外一篇文章,Happiness Is A Warm Electrode,講的是發生在Diane Hire身上真實的故事。

Diane是一名嚴重的抑鬱症患者。她在過去的二十年當中,曾經服用過至少十種不同的抗抑鬱藥物,也接受了四個療程的電痙攣治療法(ECT),均無顯著療效。她把最後的希望,放在了這一次深部腦刺激(DBS)神經外科手術上。



ECT就是通過對腦部施加電流來治療嚴重的抑鬱症。它用短暫適量的電流來刺激大腦,引起病人意識喪失,皮層廣泛性腦電發放和全身性抽搐,以達到控製精神症狀。它每年都被用於大約十萬名抑鬱症患者身上,主要是針對嚴重抑鬱患者,他們有強烈自傷、自殺行為或明顯自責自罪感,極度興奮躁動、衝動、傷人、拒食、違拗、緊張、僵硬,藥物治療對他們,或者他們對藥物治療不耐受。這一解決方案,是防止他們的極端行為,治標不治本。



而在Cleveland Clinic的手術室裏,Diane Hire接受的這一次特殊手術,是對根本預防抑鬱的初步嚐試。Melone醫生首先將線路接到腦部負責能量和情緒的神經單位上,然後通入少量電力,觀察其效果。立刻,病人有了溫暖的感覺,然後就體會到了快樂。房間在她眼中明亮了起來,一切都變得清晰。“我真高興。我感覺好像可以馬上起來,能夠做任何事情。”她的臉,在二十年的陰沉憂鬱之後,現出了笑容。

深部腦刺激早在上個世紀就已經被用於帕金森症的治療,但是對於抑鬱症的應用,這還是頭一回。Emory UniversityUniversity of Toronto也正在進行類似的嚐試,不過試用範圍很小,在整個北美州不超過50人。

傳統的抑鬱症治療,都是針對腦部的溝通問題。當一切正常的時候,神經單位彼此以電流信號和化學物質的形式通過軸突進行交流。藥物治療的目的,是通過改變化學信號來改善這種交流,往往隻對輕度的抑鬱症患者有效。深部腦刺激的努力方向則不同,它的目的是促進化學交流。軸突是一些蛋白質包裹的纖維,它們就像細小的通訊管道。增加電壓的做法,可能能夠增加軸突的帶寬,讓它們可以攜帶更多的信息。



Diane的抑鬱症大約開始於她三十多歲的時候。之前她在海軍服役12年,由於身體狀況於36歲退役,當上了一名理療師。在這期間,她越來越不能正常與家人朋友溝通,但她試圖通過工作來回避這個問題。她服用各種藥物,定期與治療師會麵,然而抑鬱還是越來越嚴重。

1999年,她被迫徹底停止工作,開始了半定期的電痙攣治療。但是,治療不僅沒有令她的病情好轉,還影響到了她的短期記憶能力。2005年,她聽說了深部腦刺激治療,申請接受其首批嚐試性治療。

2006年,她的病情已經相當嚴重,極少離開自己的沙發,成天坐在那裏看電視,其它什麽都懶得幹。當年秋天,她打電話給自己的治療師,說她實在承受不下去了:“那感覺非常黑暗,陰鬱,我根本就無法正常運作。”

第二天,Melone醫生給她的治療師打電話,在這個關鍵時刻通知他們說,她將與她會麵,探討嚐試治療的可行性。



手術結束之後,醫生經過嚐試和觀察,確定每當電流接通,Diane就會微笑,而電流一斷,她的臉色就會陰沉下來。通過這種方式,研究人員可以深入了解腦部的變化和機理。

術後一個月,電流刺激就正式持續啟動了。Malone醫生在探訪的時候會根據具體情況幫Diane調整電流強弱。到目前為止,Diane的抑鬱症並沒有完全消失,但是至少在她自己感覺無助的時候,醫生可以通過調整電流提供切實的幫助。她已經能夠正常地歡笑,每周堅持走50英裏的路程,與家人甚至陌生人談天說地。她甚至經常忘了自己腦袋裏還裝著這麽一個儀器。“我每天早晨醒來,感覺對於這新的一天,我有控製的能力。”

這一篇文章和對於抑鬱症的探索吸引了我,並不是因為我是抑鬱症的研究者或者直接受害者。而且剛好相反,我其實對抑鬱症一無所知。但正是因為一無所知,我才對於能夠知道的這些進展格外感興趣。我的身邊,生活著許多的抑鬱症患者,病情雖然都不嚴重,但是其痛苦,是我親眼所見而又無能為力。

我並不清楚診斷抑鬱症的標準究竟如何,這類精神性疾病,本來就是個難以通過量化來定性的東西。不過有一點我難以接受因而深有感觸,那就是我們當中很多健康的人,當聽說身邊某某人有抑鬱症的時候,會搖著頭說:“TA就是太脆弱了,什麽艱難都沒經曆過,還抑鬱,我看就是沒事閑的。”等等等等。類似的民間說法版本很多,論調雷同,總之認為那是心理脆弱的表現,是可以靠自己堅強的意誌加以克服的東西。凡不能克服的,那是自己給自己心理暗示,讓自己陷進疾病的捆綁中不肯自救。言外之意呢,就是我沒有這個問題,那是因為我堅強,我優秀。

這樣的評論已經聽得夠多了,但我還是不習慣聽到,每次都會像是為自己辯護一樣跳起來。且不說上帝讓我們不要隨意論斷別人,單就自己,靠著無知的猜測來定度他人的疾病成因,又如何能夠心安理得呢。我雖然沒有抑鬱症,但我經曆過異常抑鬱的階段,那時候除了痛苦,還外加了無端的自責,責怪自己不能夠堅強地麵對困苦。如果憂鬱本身不足以致命的話,自責或許可以。

我也曾經就這方麵的病症請教過我的師母。她說她教會裏過去有過一個北京來的年輕人,患有抑鬱症,一天比一天嚴重,臉不洗頭發不剪就出門了,幾乎從不講話,臉上毫無笑容。他周圍的人都覺得他怪,認為他性格不好,懶得跟他多打交道。師母經常探望他,但是每次他也都不與她進行任何交流。時間長了,就疏忽了,直到他最終自殺。

大家都知道他有嚴重的抑鬱症,也知道抑鬱症患者可能會自殺,但是誰也沒有想到他會自殺。

幾乎所有的人都隻是覺得,他性格不好。

甚至這種感覺傳染給了他,讓他更對自己的性格和人生定位產生懷疑,認為自己失敗到連體會快樂的能力都喪失了,那比軀體在病魔的侵蝕下逐漸枯萎還要令人膽寒。

很多的精神性疾病,心理與生理相互作用,就是如此可怕。它們像地震,執行毀滅之前,於有和無之間徘徊。沒有衛星雲圖可以直觀地告訴人們,災難已經接近了哪塊地方。不論是病因、症狀、治療、還是自己與家人的感受,都被一層迷霧所籠罩,最後甚至在迷霧中逝去。

就像身體的其它疾病一樣,抑鬱症也需要耐心地等待科學的福音。我想,在等待的過程當中,雖然我不能成為那些提供有效幫助的科學家,我至少可以聽聽科學家都在做些什麽,說些什麽。

科學是一種信仰;信仰是對未知世界的敬畏;未知的世界是我們人類的理想和希望。

畢竟,健康和安全,從來都不來自於我們個人的修為或者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