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寫作·北島·主觀成分·陳燕妮·海外文學(一)
文章來源: 網上無名2007-05-30 16:33:23


好散一個題目,好在說的都是關於同一件事――散文。


·散文寫作

散文是最會透露人的思想的。

一部小說出爐,任讀者如何評說,作者如何回味,至少在表麵的應答中,小說的作者可以很悠閑地甩出“虛構”二字,不但令小說本身達到一定的文學創作之高度,更令作者脫離被當成小說人物而遭評論指謫的危險。

一首詩歌的意向化表達,已經足夠在過於個人的領域堵住詩歌評論人士的嘴巴。讀詩的人大可以發揮各自的想象,以自身的背景為基礎,解析詩歌的內涵,瞻仰它的語言特色。但是詩中表現出來詩人的特性,則可能轉瞬即逝,更不要說詩人的觀點了,硬是要下結論的讀詩之人,有的不過是匹夫之勇。

一篇散文,則很容易將寫作者的態度還有理念一覽無餘地表露出來。通過它,素昧平生的讀者,不僅可以了解到作者十分隱秘的某些方麵,而且可以隨意評說,就好比接了一段話茬,不需要什麽勇氣。

因此我總相信,散文同時也最具有欺騙潛質――沒有寫作形式上天然的掩飾優勢,隻好通過欺騙本身來達到欺騙的目的。於是很多今天的所謂“文人大家”,比如餘秋雨、洪晃、徐靜蕾、韓寒、王朔、宋祖德。。。太多了,數不勝數。他們寫寫小說演演電影還好,而寫散文隨筆的時候,下在給自己化妝上的工夫比給文字化妝的工夫多很多,生生將散文變成了一種表演藝術,也算是對散文欺騙性的傑出貢獻吧。

不過畢竟有不把散文當戲文來寫的作者,那麽暴露就成了無可避免。


·北島

當初北島動手寫《失敗之書》,想必也是鼓足了勇氣。作為詩人的曾經以詩句包裹的精神秘密,眾多流動狀態的意識所產生的激情,都將以赤裸裸的形式被人眾評判。可愛的是北島以詩人的本能,保持了文字的考究,也保留了對思想的真實表露和嚴肅審視。

布羅茨基曾經說過,“詩人轉向散文寫作,永遠是一種衰退”,“散文永遠是一種溝通,一種服務性的活動”。北島則相信,詩歌是飛奔,散文是漫步。由此斷想,當這位詩人選擇散步的時候,他的內心是不是已經把狂野的赤子的作為詩人的深情,統統納入一個相對寧靜遠離芳菲的路段,決意這一路都以自己的左手握著自己的右手,寵辱無驚了呢?

選擇了散文的寫作,一個極具激情的作家,一個對寫作充滿敬虔意識的寫作者,等於同時選擇了非欺騙性的散文寫作,也就是非表演性的散文寫作。與前麵列出那類跳梁小醜相比,高貴的散文作者,用來接受不同觀念人群褒貶的是誠實的心靈。

這心靈能夠以高貴的智者身份,與讀者進行奢侈的交談,盡管表麵看來,他不過是以謙遜的口吻為我們講幾個小故事。而我們,從始至終,如木訥的學生,為了能夠得到這次談話的機會而不斷感念。此時散文的敞開,由於謙和的態度,賦予筆下的文字的,竟然是聆聽的樣式。

北島在《失敗之書》自序中寫道:“中國是個現在進行時的散文大國,那浩浩蕩蕩的報紙專欄休閑雜誌文化網站所造就的散文作家,何止千萬。要說散文比較符合我們的國情,和廣闊天地人口密度信息交流民族性格有關,和商業化有關。四川的茶館是散文,北京的出租車是散文;學府師爺的宏論是散文,白領小姐的手機短信息也是散文。”

他說的卻不是我心目中的散文。我的那個散文,跟社會階層沒有關係,但是它無疑應當是神聖的。

所以我更喜歡他序中的另外一段話:“我女兒田田在這本書裏扮演了個重要角色,雖然她並不常出現。她既是我漂泊之舟的錨,又是推動我寫作的潛在讀者。我有時給她讀一些片斷,她的中文正在退步,似懂非懂。但我相信有一天她會終有所悟。我想給她講一些我親身經曆的故事,其中有曆史麵具上一個人的淚,有權力破碎的神話及其敵人;而我們會超越這一切?在延伸到國家以外的道路上,有我和她,還有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