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筆記】:棋裏棋外吳清源
文章來源: 網上無名2007-01-30 21:56:08




1984 年, 70 歲的吳清源正式退役,並由白水出版社出版了他的第一本回憶錄《以文會友》; 1988 年,台灣獨家出版社推出該書的中譯本,名字改為《天外有天》。 1990 年,人民教育出版社出版《 吳清源回憶錄》,署吳清源著,李中南譯; 1996 年燕山出版社出版《天外有天--一代棋聖吳清源傳》,收錄有金庸、沈君山、橋本宇太郎三序以及《吳清源談圍棋規則》和《榮譽文學博士吳清源先生讚詞》; 2002 年,吳清源分 90 期在《東京新聞》和 《中日新聞》的專欄“我走的路”上連載回憶性係列文章,結集為這本《中的精神》。

吳清源是圍棋界的絕對神話,關於他的傳說又多又 NB 。這本自傳中寫到一些,算是為讀者提供不同的視角,讓我們有機會從吳的角度看待那些過往的轟轟烈烈的事件。這當然是件挺有趣的事情,不過我在讀這本傳記的時候,感觸比較深的倒不在此,而是在其它四個方麵,分別為政治、友好、思想、文風。

一、政治及其它

並不是所有的人都熱衷於同政治沾邊,這對於政治狂來說似乎是一件極難理解並且牢記的事實,因為他們不僅自己凡事願意與政治密切相聯,更把其他人也都或多或少當作政治動物政治工具或者政治對象看待。

尤其是政治以外的領域,比如文學,比如藝術,比如體育,它們存在並因此被賦予特定的政治含義,這本身無可非議。但是如果以政治來評斷這些領域裏人們的人格,那就是苛求了。

說白了,我們大多數的人,隻有被卷在政治洪流中翻個把跟頭聽憑擺布的份,能夠自保,並且不傷害他人,已經算功德圓滿。要上升到愛國與不愛國,或者跟從何黨何派,那還不是非政治從業人員所能輕易做到的呢。

好,我們來看看吳清源的東渡。當時中國和日本的關係已經非常緊張,“台灣的親戚勸我母親說,如果能去日本應該盡力爭取。但是在國內的中國親戚卻對我的東渡扶桑持強烈反對的態度”。一方麵,父親早逝、家裏經濟拮據很多人口要養,另一方麵,少年吳清源的棋力很強,被日本大棋士瀨越憲作看中,要接去日本重點培養。不論是從生計還是從興趣來看,吳無疑都是作出了最自然也最適當的選擇。他如果留下來,取了一個愛國的名,一生不快樂,或許還扼殺了一代宗師,那不叫愛國那叫虛偽。

在侵略戰爭最激烈的時候,吳的師兄橋本宇太郎去南京,在街上看見城牆上貼著告示,其中一張居然是吳的畫像,還寫著懸賞金。“也許,在中國就是這樣看我的吧。”

在當時人們眼中,吳就是一個文化漢奸。那這個文化漢奸,到底是什麽一類人呢?

前陣子沸沸揚揚的“中國龍”風波中,有很多人稱吳友富本人及其抱持的“中國威脅論”支持者為 文化漢奸,原因是“ 如此幼稚的舉動還成為社會科學規劃重要課題,所暴露出的不僅僅是我們傳統文化存在著被西方文化邊緣化的危險,更直接暴露的是,一些人假學術之名而實為奴顏媚骨文化漢奸嘴臉!”

我在這裏不想評論“中國龍”本身,隻是借它說說文化漢奸。可能在當年的中國,吳清源也是有著“假借圍棋之名實為 奴顏媚骨文化漢奸嘴臉”的一個人吧。這樣的判定標準本身才是幼稚的,脫離複雜而微妙的人性,把獨立的個體一並放在一隻政治大鍋當中,浮起來的是一撥,沉下去的是一撥,到底哪一撥是有價值應當保留的,哪一撥又是要深刻批判繼而淘汰的,要依這鍋子正在烹煮的是什麽東西而定。

什麽是漢奸?《現代漢語詞典》解釋是:原指漢族的敗類,後泛指投靠侵略者、出賣國家利益的中華民族的敗類。

而什麽是國家利益,誰出賣了誰沒有出賣,又變成了一個可以見機行事的典範。吳當年“出賣”的,可能就是國家的國格,還有與國家與人民共存亡的決心。很有趣吧?但這就是真實的當初。不僅當初,現在也是,一直都是,所以政治就是個陰險的婊子,要麽拉你下水,要麽潑你一身屎湯子。誰要想跟它辯清楚或者討公道,那簡直就是做白日夢。

對於吳清源呢?他不過是默默地看著地圖聽著外麵呼喊口號的一個無所適從的人。

為什麽這麽說呢?

首先他在異國他鄉的日子也不好過。在戰爭期間,到日本之後,盧溝橋事變其時,吳清源正在富士見高原療養所病著。他在病房裏貼著一張中國的大地圖,病友們在地圖上標出了日軍在中國國內的行進路線。到那年的十二月,國民政府所在地南京也淪陷了。當“南京淪陷”的消息傳來後,療養所裏到處都是“萬歲”、“萬歲”的呼叫聲。人們搖著日本旗,唱著“替天行道”的歌詞,一直走到附近的車站。

“要問我那時的感受,我總覺得很難回答,隻好說:‘那個年代,咳。。。’出生於中國的我,是懷著中日友好的願望來到日本的,所以我的心情很複雜。”

戰爭結束之後, 瀨越一行出訪北京,受到了周恩來的接見。周說:“下次請一定要帶著吳清源一起來中國。我保證讓他回日本。”回國後,瀨越跟吳說了這話,“但那番話在我聽起來卻很不是滋味。我本來就是中國人,根本沒有回或不回的問題。不過,能夠得到周恩來總理的高度評價,我還是非常高興的。”

這些往事過去了,我們不再去看這位“圍棋之神”在往日的一點小小政治冤屈,畢竟他已經在一定意義上被神化了呀。可作為當事人的他,內心必定始終比局外人要更敏感,有很多我們所不能夠體會的細膩滋味。

1939 年,吳清源同好友木穀實的鐮倉十番棋, 120 手時,木穀實腦貧血倒地,而處世簡單的吳清源還在繼續長考,這給他帶來了很多麻煩。甚至有人還威脅日本棋院機關雜誌的總編輯安永一先生:“如果這次吳贏了十番棋,那命就要沒有了吧。”瀨越先生當時對吳說:“作為棋手,死在棋盤上可以說是死得其所。”。

(這裏順便提一句,後來瀨越憲作是自殺身亡,遺書中寫道:“因為不能下棋了。”)

在自傳當中,吳沒有說明自己當時的想法。但是把棋說成是他的靈魂恐怕也不為過,自然不可能是將自己的才華與政治混為一談的投機分子。

說到底,我是極不讚成文化人卷入政治的。這些人 做其它的事情仿佛更合適,在這方麵,勸大家都不要向王蒙同學學習哈,要學就學吳清源同學,有種說法是,“中國抗戰戰勝日本,是因為得到了美國的幫助。戰勝日本的隻有吳清源。隻有在圍棋上,他真正戰勝了日本。”吳似乎對這種說法基本認可,這是他的成就、驕傲。

正是這樣的人,才可能在任何景況中保持自己的理想並為之付出奮鬥甚至對犧牲作出隱忍。吳一共下了十七年的十番棋,打敗了所有能夠成為對手的棋手。從 1939 年鐮倉十番棋他 25 歲開始,到最後一次十番棋已經 42 歲,那段時期是他棋力最強盛的時期,可以說是無往不勝。但是如果他在“升降十番棋”中被某個棋手打敗的話,就無法在日本待下去,必須回中國。“我就是帶著這樣一來的緊張感去麵對十番棋的。本來,日本自古以來就有把‘名人’稱號授予棋藝達到顛峰的棋手的慣例。但是關於授予我‘名人’的話題連提都沒有提起過。”

(這裏我有點疑問,這樣的結果,是因為吳清源不是本國棋手呢,還是應當歸咎於當年的政治方向?林海峰在後來的第四期名人戰上,獲得了冠軍,成為曆史上最年輕的“名人”。我不明白的是,吳所說的是“名人”稱號,而不是“名人”的名次。這牽扯到複雜的名人製度,還要內行給我講解一下才行,或許那樣就能夠明白這其中吳想要說的意思了。)

這一段敘述,讓我想到了很多華人科學家在海外的處境。國內的研究條件與同業打壓程度,都是很大的歸國障礙。而在海外的不公平待遇一樣存在,邊緣人的尷尬處境,不分行業不分時間不分地點,而吳清源勝就勝在他的良好心態。

“八十七歲的我所走過的道路,應該可以說是追求中和的人生吧。”


二、友好

既然有這麽尷尬的處境,吳清源又為什麽一定要去日本,而後又很堅決地留在日本呢?

他本人不斷強調說,他是為了中日友好而去日本,這一點,我相信起初是出於他的自我保護本能,隨著經曆的增多和年齡的增長,這個意識才逐步形成並且完善起來。

他剛去日本的時候,才十四歲,除了母親和兄弟姐妹之外,他的世界就是圍棋,哪裏來那麽遠大而高尚的理想和抱負?有一點想法的話,也都是模糊的。比如他去日本之前,後來的日本首相犬養毅曾經問瀨越:“如果北京的天才少年來了日本,將來奪取了名人位該怎麽辦呢?”對此,瀨越先生回答說:“這正是我的宿願。” 吳後來聽說,這個‘宿願’不僅是指對圍棋的發展,而且也是指“中日友好”的宿願。“盡管當時我還是個孩子,但慢慢地對‘中日友好’的意識也越來越強烈。”

而老人家寫自傳的時候,卻已經是一生榮辱都經過,這些逐步形成的觀念,已經深深滲入他的血液當中,不再分年齡分階段,所以究竟何時他有這想法,或也不必考究。說到底,他首先是一位圍棋泰鬥,其次才為友好使者。他兩樣靠的都是健康完全的人格,而不是偉大的情操,這麽說,對他其實更合適。

這裏請讓我引用一段陳平原對 1933 年 10 月開始的那場吳清源與秀哉名人“惡鬥”的評論:

許多年後,曾有人問吳清源:“當時你已勝算在握,為什麽終於負去?”(因為秀哉雖然出了巧妙的第一百六十手,但吳還是可以勝的。)吳笑笑說:“還是輸的好。”這話說得很聰明,事實上,要是他勝了那局棋,隻怕以後在日本就無法立足。當初到底是意識到贏棋危險而故意放水呢,還是措 手不及,回天乏力?我相信是後者。《中的精神》固然隻提及“這第 160 手的妙著,後來聽說是名人的弟子 前田陳爾五段發現的”,不作進一步的發揮: 早年的《天外有天》,也隻是使用虛擬語態:“現在我 常想,在當時那種險惡的氣氛中,若是我勝了這盤棋, 弄不好會吃大苦頭呢。”日後可以“輸了棋, 處境反倒好多了”自我解嘲,當初不可能如此深謀遠慮。 對現實政治缺乏了解,對世態人情不太關心,沉湎於圍棋世界的吳清源,不可能因計較得失而故意放棄。從兒時的癡迷圍棋,到老來的談玄說道,吳先生性格中,有超凡脫俗、不食人間煙火的一麵。

這段分析,深合我意。吳其實骨子裏就是個頗具童心的人,一心沉湎於圍棋世界。除了童心,還有怡然的性情。那麽去與留,就變成個簡單的問題:哪裏能下圍棋就在哪裏。

吳的弟子芮乃偉也這樣評價她的老師:

吳老師是 14 歲去日本的,不久便所向披靡,威震棋壇。對此,我自己也曾有疑惑:在當時中國沒有高手的情況下能出這樣的絕世人物,莫非老天的安排真是如此--我們隻須等待超人?跟吳老師學棋後才明白,即便是天才,也還是要靠後天的勤奮努力才能夠獲得如吳老師這樣輝煌的成績;或者說,除了棋上的絕世之才外, 還有其他很多素質,如對圍棋的不帶功利心的單純的熱愛、常年來靜心踏踏實實做研究的習慣、對世俗功名的 不動心以及對清貧儉樸的生活安之弱泰的人生態度等等, 都是吳老師作為大天才的一部分。 

因此他對於友好的概念,頂多也是從圍棋出發,是一直存的心願,有機會便盡一份心力,勉強不得。

早年由於精力全在圍棋上,這方麵的考慮就不多。比如在 1941 年,侵華戰爭爆發之後,在日本的中國人處境越來越大糟,所以吳的母親和妹妹回國。“在這之前,哥哥和母親一直在勸說我回國,但我還是準備一直留在日本。一九二八年來日本以後,我一直是以要為促進中日友好作貢獻的心情待在日本的。他們也勸說我進日本的學校讀書,但這樣就不能專心下棋了,所以我也沒有考慮。”

嗯,這個,我持保留意見。我相信,留在日本,完全是由下棋而引起的,中日友好不過來自他的純良和遭遇,但是說到底,頂多算是個附帶的念頭。那個年代,連他為之將圍棋都一度擱置不理的宗教信仰,都是想友好而無力的,人人都在戰火裏偷生呢。

到了晚年,吳清源在中日友好方麵做的工作就大有功效了。是專心而為之,一來已經退役,二來他的個人經曆讓他的心意越來越向著將圍棋推向國際化,扶持如他自己一樣的有希望的年輕棋手,扶平戰爭為包括自己在內的兩國人民帶來的心理創傷。

這時候,與其說他是懷著中日友好的心,不如說是懷著愛圍棋將其向國際化推進的心。當寫到芮乃偉的時候,他說:“確實,如果實力強大的外國人來到日本,又可能會囊括所有的女子冠軍。但是,假如是因為過分擔心那樣而排擠她的話,不能不讓人覺得那是氣量小的做法。從長遠的目光來看,正是因為有外國人的強大,日本棋手才會受到激勵而拚命地研究棋藝以提高實力,這樣日本的整體水平才會上升。”

緊接著,他又拿韓國來作比。芮乃偉 2001 年獲得韓國“國手”冠軍的時候收到金大中的賀電。“盡管中國人奪取了韓國的國手冠軍,但金大中總統還是因此發來了賀電,這讓我深深感受到了金總統的寬廣胸襟。應該說這才是真正的國際化。”


三、思想

前麵已經提到了吳的“中和”人生,那我們也不妨順便聊聊他的六合之棋。

圍棋和易經以及天文有著很深的關聯。我從沒有把圍棋當成勝負去看待。當然,圍棋是爭勝負的競技項目,但 我覺得不能忘記圍棋最開始是來自於陰陽思想的。陰陽思想的最高境界是陰和陽的中和,所以圍棋的目標也應該是中和。隻有發揮出棋盤上所有棋子的效率那一 手才是最佳的一手,那就是中和的意思。每一手必須是考慮全盤整體的平衡去下──這就是“六合之棋”。

固然他這套理論深受少年時代受中國文化的熏陶,其實更是在晚年對自己一生追求的總結。這是一個漸漸進步漸漸探知自己的過程,不論是在中日友好方麵,還是圍棋觀的形成方麵,都是如此。

陳平原在為本書所寫的序中說:

作為文類的自傳(或者回憶錄),並非某一生命形 態的自然呈現,而是刻意經營的成果。一個精彩絕倫的 “人生”,不見得就一定能夠轉化成為同樣異彩紛呈的 “文本”。所有的自傳,都是對於已經一去不複返的“ 過去的生命”的追憶。無論是誰,一旦拿起筆來細說平 生,原初的生命必然有所變形,或刪繁就簡,或洗盡鉛 華,或飛揚跋扈,或誇飾放大。隨著時間的推移,敘述 者的立場、心態、趣味、記憶等,都在發生變化,人們 無法兩次走進同一條河流。在這個意義上,所有的自傳都是一種“再創造”。

我非常同意。何止是自傳,到老年時候對一生的回憶以及總結,其實都是在再創造。

四、文風

吳清源性情平和,從自傳的文字可見一斑。明明 叱詫風雲 ,可是毫不張揚,值得百分之九十九的出書名人學習。比如長達三個半月之久的 1933-1934 年與名人對局,真可謂殺得刀光劍影你死我活,是吳清源圍棋生涯最驚心動魄的一筆,但是他卻寫得極其樸實,甚至可以說是閑庭信步。讓我們看看他寫開局是怎麽寫的,就能明白一二:

在日本橋的旅館裏,開始了這局棋。拿黑棋的我第一手是下在了三三。江戶初期的本因坊道策把三三稱為“鬼門”,是禁著。在本因坊一門,當時還有那樣的傳統。如果下了禁著的話,是要被逐出師門的。因此,誰都害怕,不敢下。但盡管棋聖道策的棋很高,可他不說明三三不能下的原因,就要將弟子逐出本因坊門,也是很奇怪的規定。和名人的對局,我的第一手就向傳統發起了挑戰。

第二手我下的是“星”。第三手是“天元”。前三手的性質都是各不相同的,將它們放在一起下的這個奇怪的布局著實讓名人吃了一驚。

現在下星位是很流行的。如果是白棋,下兩個星位是很普通的布局。星位在本因坊秀甫時代時有人下過。棋聖秀策在晚年也曾下過。

“三三 星 天元”之後,我又占據了包含天元在內的四個星,形成了一個正方形的模樣。這也是我研究的一個新布局。這樣的布局和先前的常識是完全不同的,因此在隔壁觀戰的本因坊弟子之間引起了很大的衝擊。這完全和本因坊一門所教的布局背道而馳。

當然,棋迷們也十分震驚,影響很大。這樣的對局使得《讀賣新聞》的銷量直線上升,正力社長一定很高興吧。

而他對於圍棋中的爭鬥,又是如何看的呢?

在圍棋上,戰前戰後的“升降十番棋”是以我的棋士生命作賭注的,那真是類似於武士的真刀真槍的決鬥。 1961 年我遭遇了交通事故,因為後遺症的關係,在比賽上我陷入了困境。

我有過許多痛苦的時刻。每當那時,我就會背誦白樂天的詩。

蝸牛角上爭何事,
石火光中寄此身。
隨富隨貧且歡樂,
不開口笑是癡人。

所以他真可以看淡很多東西。

其實,原本台灣的圍棋協會是想授予我“棋聖”稱號的。但我聽說之後,婉言謝絕了。“聖”這個字在中國隻有像孔子那樣的人才能稱得上,我是實在不敢當。所以他們才改贈我“大國手”的稱號。

這是真正的大師。

大師又是如何描寫戰爭的呢?

那一天的空襲中,我家雖然奇跡般地沒有被燒毀,但在 5 月 25 日的空襲中,到底還是被燒掉了。 5 月的空襲,真像是紅色的暴風雪。變成鮮紅色的木窗到處亂飛。風也十分大,甚至把毀壞的房頂吹上了天。

我戴著防空頭巾,灌了一瓶一升的水逃了出去。因為空中不斷有火星飛濺過來,所以我一邊逃一邊把水灑向周圍的人們。煙霧很濃,幾乎睜不開眼睛。因為市穀附近在 3 月的空襲中已經被燒毀,所以我們就向那裏逃去。被燒毀的地方不會再起火,於是也就成了救命的避難場所。

到了第二天,周圍一片被燒毀的廢墟。地上都是一根根像棒子一樣的東西立在那裏。那是什麽呢,定睛一看,原來是自來水管。東京的街麵全被燒光了,我記得那天從市穀附近都能看見東京灣的大海了。我還記得當時雖然已經是 5 月的天氣,但依舊很寒冷料峭。

直到戰爭結束,人已經都疲了:

宣布戰敗的那一天,我受璽光尊的差使外出了,沒有聽見天皇陛下的“玉音放送”。雖說戰爭停止了,但我也沒有什麽精力去“特別感慨”一番。隻是,今後不用再提心吊膽地去聽空襲警報的聲音了,大家都鬆了一口氣,為這一點感到高興。

顯然大師不愛裝大尾巴狼。

不經意的幽默,也就是童趣,也是吳的風格之一,令人忍俊不禁。也試舉例一二。

1928年我去日本的時候,母親和大哥也一起到了日本。二哥獨自留在中國,在天津的南開大學讀書。他很早就加入了中國共產黨,一直與國民黨進行鬥爭,參加了著名的兩萬五千裏長征。他真是很能走路呀。
。。。


《讀賣新聞》社主辦了由五段以上棋手參加的淘汰製“日本圍棋錦標賽”,最後的冠軍將和本因坊秀哉名人對局。因為那年名人正好是
60歲,所以將此作為名人的花甲紀念對局。我當時是19歲。在半決賽中,我戰勝了木穀實先生,決賽中我又戰勝了師兄橋本宇太郎五段,獲得了冠軍。

據說,《讀賣新聞》社的社長正力鬆太郎,在我獲得冠軍後,竟然握著橋本的手對他說:“真是輸得太好了。”這種“感謝”方法是很怪的。其實,《讀賣新聞》社特別想讓繼承了本因坊傳統的名人接受我的新布局的挑戰,他們期待著這種新舊對抗能引起社會的廣泛注意。


以上就是我的《中的精神》讀書筆記,如果讀到的人裏邊有圍棋愛好者,看到無名字句之間對大師的不敬重,還請原諒並不吝賜教,因為不當之處皆非我本意,不然大俠那關我就過不了,因為阿小源那是他的第一偶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