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家第一輪感冒還沒好，第二輪感冒又開始了。

今天一回到家，看見第一輪的先鋒阿小J同學拚命吸鼻涕，說起話來甕聲甕氣，我都快哭出來了。昨天晚上，阿小T才燒了一夜，今天剛退下去，現在我都不盼著他好了，反正好了還得傳染第二撥兒。

再一看，大冷的天兒，阿小J穿得跟夏天似的，不禁就火起來了。

“怎麽穿那麽少？”

“老師不讓穿多。”

“怎麽可能？”

“真的。因為校服都是這樣的嘛。”

“哪樣的？不是有厚的校服麽？”

“厚的不好看。”

臭美害人啊！不止害自己，還害他人。要知道，我們家這群孩子，要病總是都病，一個都沒跑。她一句不好看說得輕省，這得讓大家受多少罪啊！

越想越壓不住火，痛罵了她一頓，責令她去做作業。

還不解氣，我陰險地想到，她每天最盼的是晚上我給他們讀書，那我今天偏不給她讀，好讓她接受教訓。於是，趁著她做作業，我抓緊給兩個弟弟念了一本兒書。當她趕完作業興衝衝地跑過來，我隻冷冷地對她說了一句：“去刷牙睡覺。”

她的心裏肯定失望透了，跟我對她說這話時候的心情一樣沉重。可是我沒有辦法控製自己不這樣做――尤其是孩子生病的時候，我有時候會覺得自己快被生活整垮了，找不到對策來輕輕鬆鬆地帶領這支隊伍。

“哼！我知道你不愛我！你根本就不愛我，不關心我。你不抱我，不疼我，不陪我。你從來都不喜歡我，隻喜歡弟弟！”

我明明知道她這個年齡的小孩子最會玩兒guilty trick，怎麽讓父母內疚怎麽來。可我還是被她激怒了，指著洗手間大聲說：“閉嘴！刷牙！馬上！”

（事後回憶自己的命令，很不合情理，因為嘴巴閉著是沒法刷牙的。可見當時我是瘋了。）

阿小J吃驚地瞪了我幾秒鍾，沒再說什麽，默默地去刷牙了。

等大家都上床睡覺，我去給他們一一蓋被子，帶他們禱告。輪到阿小J，她巴巴地看著我，等我跟她多說幾句話。因為我已經一晚上沒怎麽搭理她了。

我走到她床前，本來想平心靜氣教育教育她。可是看見她又怕又盼的表情，想起自己小時候被父母責怪時候內心的恐懼，我的眼淚先掉了下來。

在心裏，我大聲責問自己：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你總是忘記她還隻是個孩子？！

不過嘴裏什麽都沒說，還是堅持給她講了一通道理，然後才把自己的臉貼到她的臉上，說：“寶貝，媽媽愛你。”然後把頭稍微移開，生怕她在黑暗裏感覺到我沒用的眼淚正流得哪兒哪兒都是。

我用手輕輕整理她的頭發，繼續說：“你知道麽？你小的時候啊，媽媽經常這樣坐在你床邊兒，扶著你，一直等到你睡著才離開。媽媽很愛你的，小時候是，現在也是。”

雖然我覺得阿小J生氣時候對我的指責並非出於她的本心，但我還是絮絮叨叨地又對她重申了一遍我對她的感情，生怕她不知道似的。我想，等我老了，肯定是一個挺招人煩的老太婆。

好在現在孩子還沒煩我。阿小J聽見我說到她小時候，眼睛在黑屋子裏立刻發出光來：“我記得。你給我拍過照片，我在我的小床上，你在我頭頂吊了那些小熊什麽的，一轉就有音樂。我看著它們，你拉著我的手，我就乖乖睡著了。”

“哦？是你記得的麽？”

“可能吧。也許是你或者爸爸告訴我的。反正我知道。對了，我還記得弟弟剛生下來的時候，他們倆睡在同一張床上，特別特別可愛。我好愛他們，我也愛你，我也愛爸爸。I remember everything you have done to love me, Mom.”

肯定是冷天嚴重影響我的心情，我又TMD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