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一年前，阿小J五歲，對害怕的概念越來越明確，經常夜裏醒來，開始害怕，小小年紀經常失眠。為此，我跑到清談的為人父母論壇去求援，希望其他父母能指點一二，好讓阿小J及其老媽都能睡上幾夜好覺。

收到的回應很溫暖。許多人都說自己的孩子從前也這樣，後來就好了。於是我心裏有了個盼頭，心想她必定不會一直這樣下去。

作為權宜之計，我把阿小N安置在阿小J的房間，讓他陪姐姐睡。這兩個都是相對敏感的孩子，互相作個伴，兩全其美。於是阿小J失眠這個問題算是暫時得到了解決。

時光苒茬，轉眼就是一年。本來這件事情我都已經要忘了，今天又想起，是因為昨天夜裏，我和阿小N生病了。

阿小N睡到半夜突然大哭，說肚子疼。接下來又拉又吐，睡不了覺。我給他揉肚子、喝溫水、吃藥、講故事、洗涮，等等等等，折騰了大半夜。直到他把自己熬得實在累得不成了，才在我懷裏小聲吭嘰著，眼皮越來越沉，終於完全閉上，呼吸聲逐漸均勻起來。

我頭重腳輕，倒不是累的，主要是我自己也在生病。臨睡前開始的，發起燒來，全身無力。堅持把阿小N安頓好那完全是出於本能，自己的不舒服根本就都忘了。

等他睡了，我的病狀才明顯起來，非常難受，可是翻來覆去又睡不著。也不能睡死，隻能合衣側躺在阿小N身邊，隨時做好他再吐我再帶他衝向洗手間的準備。

昏暗中，阿小T跑來三次，說他想我，要我陪。這個孩子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平時總是一覺睡到天亮，極少給我添麻煩。今天趕著這個節骨眼上來湊熱鬧。我暗自歎了一大口氣，爬起來帶他尿了個尿，將他送回房間，為他蓋好被子，陪他一起禱告，他這才甜甜地笑了。我親親他的腦門，讓他自己睡，我回去繼續陪阿小N。

阿小T的三次折騰完畢，剛剛快要睡著，阿小J又出現在我床頭。

“媽媽，阿小N不在我房間了。”
“嗯，我知道。他生病，媽媽得要陪他。你自己快去睡。”
“可是我一個人睡害怕。” 

我幾乎是踉蹌著送阿小J回到她的房間，扶她躺下，跪在她床前，帶著祈求的腔調說：“寶貝兒，阿小N病了，媽媽也不舒服。你自己乖乖睡覺，好麽？媽媽休息一小下就回來看你，啊？”

“喔。好的。”她輕聲回答了一句，就自己把被子拉好，閉上了眼睛。

她甚至都沒有鬧著向媽媽要一個kiss。

我回到自己的房間，心裏仍在擔心阿小J會不會睡不好，可是身體又實在已經撐不下去。於是強迫自己放寬心，不要再想那麽多，先把自己照顧好。就這麽恍恍惚惚地睡了大約一個鍾頭，看看時間，該起床了，孩子們還要上學，我還要上班。

到阿小J房間叫她起床，看到她正睜著大眼睛，盯著天花板發呆，一看就知道她一直沒有在睡。我輕輕走過去，摸著她的臉蛋說：“是不是睡不著？”

“也不是。我睡夠了，媽媽。”
“嗯。乖。”
“媽媽，阿小N怎麽樣了？好一點兒沒有？”
“好多了，寶貝兒。”
“那你呢？累了吧？再去睡一會兒吧。”
“我還好。媽媽想陪你一會兒。”
“那你就躺下睡睡吧，別太累了。”她像個大人一樣，拍拍自己身邊的床沿，示意我躺下。我知道她上學的時間就快到了，可是還是聽話地躺下來，讓她把頭枕在我的手臂裏。她竟然立刻就在我懷裏睡著了！看著她在睡覺的時候嘴邊帶著一點笑意，我也笑了。窗外的天越來越亮，看來今天不會太陰，也沒有大霧。

經過一夜的忙碌，又是新的一天。這麽一天一天的，我懷中這個孩子已經不知不覺地長大了。

她會同樣不知不覺地長大到能夠看懂我這篇文章，所以我需要記錄下來她說過的那些零碎的語句，作為我們相愛的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