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台, 現在的樓房多是選擇密閉式, 嵌有各色玻璃和鐵欄杆, 像鳥籠似地突兀在樓的一側. 而我家老式的樓房, 陽台是開放式的, 也就是那種用空氣取代玻璃和上層欄杆. 每天閑暇之餘, 陽台是頗理想的去處, 坐在那, 眺望遠處連綿的青山, 呼吸郊區清新的空氣, 心情立刻變得暢快.

左鄰右舍也會時不時地出現在他們的陽台上, 於是大人們偶爾會隔空攀談, 小孩子們則四處張望, 分清每一家的成員. 但是, 有一個疑惑總困擾著我. 我發現左三樓的叔叔和右一樓的叔叔長得特別像. 很長一段時間, 我都沒敢確定. 因為我從小大腦的溝回就少, 很多事總也想不過來, 人也認不清楚. 譬如說我五歲時, 還不知道數字8的正確寫法. 總是畫倆個圈, 上麵的小, 下麵的大. 可怎麽看都和大人寫得不一樣. 而且我老覺得大人寫得像是0, 然後把它扭一下. 可是該怎麽扭? 我還真傻得嚐試了一下, 結果當然是沮喪的. 直到有一天我看大人寫了, 才恍然大悟, 笨吧.

大約過了一倆年, 經過多次比較確認, 我才問我媽, 怎麽這倆家的叔叔這麽像, 他們是雙胞胎嗎? 媽媽一聽, 笑得不能自己, 輕聲地告訴我, 這倆個叔叔本就是一個人. 哦, 原來他是倆家的交集啊! 看我一臉茫然, 如墜雲霧的樣子. 媽媽大致跟我講了一下事情的原由, 但因為我那時候還小, 她也沒多和我說, 現在想起這個故事, 我也不好意思再多問, 因為那樣顯得很八卦.

故事大約是這樣的, 多年前, 那個叔叔和一樓的阿姨是一對戀人. 男的英俊挺拔, 女的美麗端莊, 可謂是人見人羨的一對可人兒. 怎奈迫於雙方父母的壓力, 他倆終究還是勞燕分飛. 女的嫁人生了一女一兒. 男的應該是差不多時候結的婚吧, 育有倆兒一女. 那個阿姨的丈夫, 很早就過世了, 我從沒見過他長得什麽樣. 但那個叔叔的妻子, 我是常見的. 她的人品如何我不知道, 但她長得真是不能恭維, 印象中就是, 黑胖矮醜.

自從一樓的阿姨成了寡婦之後, 那位叔叔就承擔起照顧她一家的責任, 每次買菜都買倆份, 買米, 買大件, 需要體力的活, 自不在話下. 不知道他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們是怎麽看待的. 我想他的妻子, 心中必定苦楚, 沒離婚, 可能是為了孩子, 也可能是不能割舍愛. 既然父母能相安無事, 孩子們一般說來隻好接受現實, 和別人一起分享父愛. 於是大人們都心照不宣地知道, 那個叔叔有妻有妾.

過了些年, 大約是因為孩子們都長大了, 那個叔叔的妻子就外出打工, 一年半載回來一倆次. 有一回, 我看到那個妻子竟然在一樓阿姨的院子裏和她聊天呢. 那位妻子的表情肯定是不可能愉悅的, 但至少是釋然的. 相形之下那位阿姨卻顯得很殷勤, 可能是因為心存感激吧. 之後我還看到這倆家的女兒也相處甚佳. 估計, 孩子們大到婚嫁年齡, 就更能體會到父母輩在婚姻上的無奈了吧.

命運的安排, 叫人無法抗拒. 過去的誰也無法改變, 一切也不能從頭開始. 對他們而言, 也許這樣的結局也不算太壞, 有心酸無奈, 也有包容理解. 然而, 現實中又有多少人在能自己做主時, 愛的是一些人, 與之結婚的是另一些人. 即便有一人能寬容, 三個人的婚姻也是太擁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