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貧窮又如何我從不忌諱說自己貧窮 (圖)
文章來源: 北方憨哥在北美2007-06-19 04:21:44



前些天六一節,我一時有感而發,在博客上寫了一篇日記“那一年的六一節我吃上了一個雪白的饅頭”,有幸被網站放在了導讀首頁。太太看到了,說,你怎麽還是那個秉性,從來不忌諱說你是窮人家的孩子。昨天來到波士頓,朋友的朋友請客吃飯,我由於太嘴饞又說到了自己貧窮。
 
我確實是窮人家的孩子,從我記事起,我就知道我們家很窮。父母工資不高,家裏弟兄又多,老家的負擔也重,所以和周邊人家比起來,我們家確實很窮,當然我這裏說的窮,是相對來講的,畢竟是新社會,我沒有說新社會不好的意思。改革開放幾十年了,國家還在說縮小貧富差別,構建和諧社會,所以,官文為證,至今還是有貧富之分和貧窮的存在。
 
小的時候,有的同學為響應艱苦樸素的偉大號召,有意識的把衣服搞爛了加個補丁。我們哥兒幾個的衣服真的是縫了又補補了又縫,但母親總是把我們收拾得整整齊齊,幹幹淨淨。我們家隻有小弟有點特殊,除了穿我們穿剩下的整潔的衣服外,總能時不時地添件新衣服,新鞋子,穿補丁衣服的時間很少,所以,很小的時候,都有許多女孩子追他,認為他是富人家的闊少。小弟是最早騎上鳳凰牌自行車的,為了搶著被載,兩個漂亮女生差點格鬥。
 
後來我考上了學。那個時候上大學是不要錢的,而且國家還給與生活補助。我頭一年領了生活補助,大概每個月12塊錢吧,就是飯錢,由於父母的工資還沒有落實政策,還是比較低,老師說我們家的收入標準符合吃三級的補助。最高的補助,可以領到每個月18塊錢,好像。第二年,母親告訴我不讓我吃這個補助了,說還有那麽多農村的孩子呢,媽媽供得起你。我印象中爸爸媽媽這輩子都沒有申請過什麽補助,母親一輩子都是這樣的個性。母親過世後,按照母親的意思,我們哥兒幾個把母親的後事辦了,征得父親的同意,把母親所有喪葬補助費撫恤金等,都捐給了希望工程。後來為了報答那一年的大學生活補助,有一次回母校,給我們的專業實驗室捐了一小筆錢,雖然不多,但絕對是當年吃補助的N多倍。知恩圖報,大概是母親留給我們哥兒幾個的重要遺產之一。
 
家境改變,大概是我和兄弟大學畢業參加工作以後,又趕上改革開放,落實政策,這日子一天天的好起來。告別了窩窩頭兒,告別了補丁的衣裳,生活上才顯得無憂無慮,很是滿足。但,十幾二十幾年貧窮的生活習性,卻是再也改變不了了。我說過,我們是哥兒幾個,年齡差不多,都特能吃,所以每頓飯,都要“搶”,加之一般到飯時兒,自然比較餓,吃飯動作都很快,這種吃飯快和“搶”,還有嘴饞的“惡習”,一直延續到現在。
 
嘴饞,是惡習之一。小時候看別人吃油條餅子,我就想,什麽時候我早上也能吃上那六分錢就可以買一根的油條?我這一輩子還有沒有可能吃一次一毛五分錢的大餅子裏麵夾幾片牛肉?參加工作後,條件好點,就咬牙發狠要吃遍大江南北,五湖四海,也一直為這個夢想努力著。先是把北京吃透透,大江南北不在話下,還吃出了國門,吃遍了東西北歐亞美沒非拉,包括洛杉磯還有溫哥華。這幾天正在琢磨著什麽時候不跟團,遊台灣把台灣的小吃給搞定。我兜裏這幾個錢,差不多被這張嘴給吃掉了。來北美7年,我們家都是在COSTCO買肉,一是新鮮,二是省錢量大。有朋友問你們家怎麽吃得完,那麽一大包?我說,你說什麽?一盒牛排,就三塊兒,不夠我和兒子一頓吃,一盒排骨,我們家也就是兩頓,我是一日三餐都不能離開肉的主兒,我太太早已經是COSTCOVIP客戶,嗬嗬。
 
有時候我就想,我這十幾年養成的惡習,都這麽難以改掉,那咱們為溫飽奮鬥了幾千年的民族,你指望她二十幾年改革開放就改掉大吃大喝的陋習,也忒難了點。過去咱們鄉親們見麵,從不說哈嘍,總是問“吃了嗎?”先是客氣地說“上家喝口水吧”,再後“到家喝口湯吧”,再後“上家吃碗麵條子吧”,再後“到家裏吃幹飯吧”,再後“上家炒幾個菜喝兩盅”,再後“咱哥倆下館子去”,,,我見證了這個完整的過程,所以體會比較深刻。
 
吃飯快,“搶”著吃,是惡習之二。再燙的飯,剛從熱鍋裏出來,我都能夠溪流溪流地往嘴裏放,刻不容緩,一點兒也等不及。到點必須吃飯,也是我對太太的懇求之一。我最痛恨最痛苦的事情之一,就是排隊打飯和坐在一桌子美味佳肴前等客人吃飯,那比殺了我都難受。
 
後來混得稍有點出息了,跟一位高人領導當馬仔兒,就是牽馬提包伺候人那活兒,經常有應酬,出入高雅場所,接觸“上流社會”。我們領導最討厭我的一件事兒,就是不分場合,吃飯跟搶得似的,三下五除二,別人還沒有動筷子呢,我吃飽了,吃好了。我有時候為了讓自己長記性,應酬之前,在右手的虎口處,寫一個“慢”字,這樣,當我拿筷子的時候,就可以看到,給自己提個醒,但是還是解決不了問題,到時候,就由不住自己。
 
記得有一次,參加一個很重要的應酬,那一天有很高的高人參加,比我伺候的高人還高好幾級,大概二品吧。我的高人領導說,這回你要是再犯錯誤,鐵定炒了你。可是這一到飯局,加上這美味佳肴非同一般,早Y的把領導的指示忘的一幹二淨,上去就鑿。我們領導急地跺我的腳,我才醒悟,但為時已晚。心想,這下完了。反正要炒我了,無所謂了,就忽悠著跟那位首長賠不是,順帶唾沫星亂噴的給一桌子人講了我們家的“往事”,解釋了我為什麽習慣吃飯“搶”,為什麽這麽“饞”,我們領導跺我好幾腳我都沒住嘴。豈不知那位首長特理解俺,聽後哈哈大笑:“小憨子,吃,吃,吃”,然後就敘說當年他們的生活,還教我,當年如何吃“大鍋飯”時能“多吃多占”,比如頭一碗少盛點,快吃完去加第二碗,不然你就沒有第二碗吃了;如何用勺子在大鍋裏旋轉著撈麵條,不然方法不對你撈不到麵條隻能喝湯等。從此,我倆因為這個話題成了鐵哥兒們。我們高人領導不僅沒有炒我魷魚,反而要辦什麽事情都托我去找那位首長。前年老人家退三線,我回國時去看望他,他還沒忘記交待他家小保姆,給小憨子燉一鍋排骨,麻利兒點(快點)。
 
說自己還很貧窮或者窮人家出身,也不是什麽丟人現眼的事兒。貧富差別短時間內也是不可能消除的。我們總習慣說自己如何富裕,如何富強,地大物博,物產豐富,可是我們不要忘記我們的許多兄弟姐妹還生活在貧困線以下,包括在富饒的北美。或許浦東林立高樓大廈的影子遮擋了貧窮鄉下的破爛茅草屋,或許天上人間的歌舞升平淹沒了無錢就醫病人的痛苦呻吟,難怪“威脅論”噪音四起。
 
富有,也並不值得炫耀,貧窮,也沒有必要閃躲。我曾經寫過一篇忽悠的文字“北美嫌貧愛富的不同感受”,對嫌貧愛富問題談了點感想。總體來講,北美這邊嫌貧愛富的市場不是很大。你如果買了豪宅,上成人學校時跟同學炫耀,沒準人家會嗤之以鼻,人家早住上莊園了。那天我到溫哥華,去一個豪宅的朋友家,她住著200萬的豪宅,卻在複印著成人學校補習英語的教科書,我快人快語,當時就說,不到20塊錢(19.99),買一本不算了?這樣做,一來不尊重人家的知識版權,二來複印的黑乎乎的,每天學習用,不利於身心健康,得不償失。難怪有人說,個別的富人,富得隻剩下錢了。
 
我沒有仇富的心態,我也沒有貧窮的自卑,我敬佩憑智慧能力創造的富有,我也尊重辛勤勞作卻仍然還是貧困,我有許多富有的朋友,我也有許多貧窮的朋友,從小吃糠咽菜長大,又經曆了許多的高低起伏,風風雨雨,早已經把什麽事情都看得很淡很淡。也許是一種另類的阿Q精神,隻圖一個內心的快樂和平安。
 
(途中閑暇有感而發之日記,忽悠之談,各位朋友和看客不必太較真兒。歡迎拍磚指教,謝絕侮辱謾罵,所有侮辱謾罵,均隸屬於發布者自己享用,恕不回複。謝謝)
《那一年的六一節我吃上了一個雪白的饅頭(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