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朋友談到近二十年來，現代國人的拜金狂熱和浮躁情緒的現象。我近年來，埋頭工作，可謂孤陋寡聞。本月，我回國二十幾天，尚未感受到拜金現象的突出，但浮躁的實例，在我的家裏就出現了若幹次，我看到了，也體會了。

     我回國幾天後，我的小侄女，就是我弟弟的女兒，請求我幫她辦手續，想利用她的暑假到美國來玩一個月。我當時就表示，我可以幫助辦手續。但是，我本人並沒有這方麵的經驗，我隻好讓她自己找朋友問清楚，我應該出什麽樣的手續？

她點點頭，描眉化妝一個小時，換上一身名牌的時裝，出門一招手，坐上出租車走了。這孩子還不到二十歲，剛考上大學，從小到大一分工資也沒賺過，這消費的勇氣，可讓我這個不停工作的長輩，都看著眼暈。我自己的孩子，在美國上大學，一到假期就馬上找地方打工，從來沒這樣奢侈過。

當天晚上，我正在陪著我的父母聊天，小姑娘回來了。放下名牌的手包，坐到我的對麵。我一看，立馬驚訝萬分；她的頭發染成了金黃色，眼睫毛將近半寸長，這小小的年紀，比美國的孩子還要時尚。我能說什麽？哎！

我問她：“你問到什麽了？我需要出什麽手續？”

她搖搖頭說：“沒有。我的朋友們誰也不知道。”

我說：“那好，你現在就上美國住中國大使館的網站，查查基本的信息。”

她站起來，回到自己的小屋去了。

已經很晚了，我年邁的父母要睡覺去了。我看到我的小侄女的小屋開著門，正在上網。我還猜想，這小孩畢竟是個大學生，自立能力還蠻強的。我對她說：“太晚了，明天再繼續查吧！”

她衝著我搖著頭說：“我找不到那個網站？”

我驚奇的問她：“找不到？那你在幹什麽？”

“和朋友QQ。”

我還以為她在做事，原來一直在上聊天屋。我真氣的火不大一處來；你自己的事，自己都不急，這麽簡單的事情，你不可能不會？我忍著火說：“你先上百度，打上美國住中國大使館，一搜索不就出來了？”

她照著我說的，一下就找到了那個網站。我繼續說：“你再看看，你應該屬於那種簽證。”

她找到赴美簽證的位置，一看有好幾頁長。她有了僅一秒鍾，簡單的從最上麵到下麵眼睛一掃，抬頭看著我說：“我不知道是哪一種？”

我真正失去了耐心，大聲說：“吃飯要一口一口的吃，做事要一件件的做！你做事這麽浮躁，怎麽能把事情做好？你要一頁一頁的自己讀。”

。。。。。

第二天，我弟弟找到我，讓我問問認識的朋友，誰辦過這樣的簽證？看來小姑娘懶的閱讀，請她爸爸來做救兵。這下好了，我答應了，所有的事情都成為了我的任務，我也真是自找沒趣。沒辦法，自己開始打電話聯係，打了一上午電話，好不容易找到一位朋友，他家在清華大學讀書的孩子，剛從美國回來，辦的旅遊簽證。我細細的問清了每個步驟，寫在筆記本上。

好吧，做好人就做到底吧！我自己上了大使館網頁，花了一下午的時間，把手續搞懂了。

晚上，我的小侄女回來，我讓她看著我如何選擇簽證的類別。我對她說：“你的最佳選擇是辦B簽證，理由是利用探親的機會，看看美國的學校，為將來讀研究生做準備。你需要在網上，填寫這個表格，帶著回執去簽證。這個表格是英文的，你會填嗎？”

她說：“我們現在每天都有外教講課，英文沒有問題。”我想起來，我弟弟曾經告訴過我，他的女兒英文很棒。我沒好意思駁斥；我弟弟自己根本就不懂英文，如何能夠評論別人的英文好壞。

我說：“你自己先填這個表，做完後讓我看看再發。我先去找你爸爸，讓他給你預約簽證的時間。”

我拿著我白天自己抄下的查詢結果，告訴我弟弟到中信銀行，花56元買8分鍾的預約時間，然後再花966元的簽證費用。

等我回到計算機前麵，一看計算機的屏幕，肺都快氣炸了；這孩子用了什麽金山詞霸，箭頭一指向英文，中文字幕馬上就顯示出來。這是不懂英文還是懶惰？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真有些煩。表格中，有一欄要填寫在美國的親戚住址，我要說給她聽，讓她自己打字，她把鍵盤拿給我說：“您自己打吧，這個鍵盤是無線的，您可以在那邊打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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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的弟弟說：“許多要準備的文件，要讓這孩子自己準備，因為簽證時候，隻有她自己可以進去。”

我弟弟說：“不就是你抄的那些文件嗎？我已經找出來了。”

我另外說：“去簽證以前，我要和她對著網頁一個個的再查一遍。另外，要做好用英文提問的準備，萬一用英文提問，可別砸了。”

我弟弟不耐煩的回答說：“砸就砸了，不就是這一千塊錢嗎，大不了不要了。”

我聽的都呆了：“要做事，就應該把事情一步步的做好，不能指望著撞大運？”

我弟弟冷笑著說：“早就聽說美國人又死板又摳，你怎麽也這樣了？現代的中國人可沒有這樣的。我的一個朋友到賽特大廈買西服，要一萬八千塊，掏錢就買。賣西服的小姐要給他打折，他說你可別打折，要給我打折，我就不買了。”

我還能回答什麽？這不止是浮躁，而是驕躁。股神巴菲特到香港，喝飲料都不在旅館買，跑到街頭的小超市去買。哪個中國人富人能比他富有？中國人怎麽了？咋剛剛脫貧，就這麽驕躁呢？

好了！從此開始，我隻有讓他們自己去準備了，因為我的所有努力，都被他們看成是謹小慎微，摳摳索索。我把下午在網上抄的十幾所美國大學的名字和地址，交給我弟弟，讓他的女兒自己讀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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簽證的時間預約好了，我弟弟請求我和他一起，送小侄女去簽證。他想簽證官如果需要更多的信息，我在外麵可以隨叫隨到。好了，他把大使館當成農貿市場了，可以隨便自由出入。

我明白，但也不想和他爭論。我知道。和“憤青”是講不清道理的。算了！我什麽也沒說就去了。

小侄女進去了三個小時，我弟弟在車裏，給我講了三個小時的中國的迅猛發展，美國應該如何的向中國討好。中國人如何在美國豪賭，瘋狂購買，讓美國人傻眼，讓世人看到中國的強大。好了，我就聽著吧。我來美國十幾年，我看到在美國長大的孩子，從小就辛辛苦苦的賺自己的零花錢。十八歲後，考上大學還要半工半讀。就已我自己的親身體會，在美國要憑自己的努力去賺每一分錢，我們哪裏舍得用自己的血汗錢，“豪賭，豪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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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侄女出來了，一打開車門就說：“我被拒簽了。”我弟弟從得意的神情，一下子變成驚訝的狀態，而我的表情幾乎是一樣，這不是明擺著的結果嗎？我冷靜的說：“快進車子裏，外麵的太熱了。”

她坐在車裏，講述了簽證的全過程。簽證官隻問了兩個問題：（1）.你的親戚在美國的住址。（2）你要去參觀的美國的大學的名字和地址。

簽證官大部分講的是中文，隻講了幾句英文。

小姑娘在去大使館之前，用了兩個多小時化妝。那些我準備的資料，她連看都沒看一眼，我估計可數的幾句英文也沒聽懂。

拒簽的理由是訪美的理由和文件不充足。

一回家，我弟弟把這個事情和他的老婆講了，我這位弟妹的第一句話就是：“下回不要辦探親和看學校，直接辦旅遊，把咱們家的存款證明和房產證明，讓簽證官看看，送錢去誰能不要？”

我癡癡的看著他們之間的對話，我真的無語了。我覺得“驕躁”這個詞，真是再恰當也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