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海外認識的一些中國人(一)。。。。流氓廠長
文章來源: experience2007-03-26 12:57:38

自發表過 2 篇文章後,收到許多朋友的悄悄話帶來了更多的關照及支持。由此又激發了我再拿起筆寫作的熱情,已經許多年未動筆了,我想把我出國以後的許多故事寫出來,供大家享用。如果對那位有所傷害,也歡迎扳磚,隻要對你的心靈和健康有好處,盡量砸。

我想此次文章是一個新的題目 -- 我在海外認識的一些中國人,這裏將有很多的人物和故事可以慢慢寫出來,不必一氣嗬成,因為我不可能專職來寫作,畢竟要工作謀生。如果能繼續受到朋友們的歡迎,我會一直把故事寫下去。因為出國十幾年,跑過幾個國家,認識的人很多,也需要有大量的時間回憶和靜心的書寫。

我在海外認識的一些中國人之一 -------- 流氓廠長

十二年前,我從日本來到美國。第一站是在美國的中西部的一個小城市,那裏是山區,很少下雨,幾乎每天都是碧蘭的藍天和美麗的白雲。這裏不比繁華的大都市,可以看多一群群不同的人流,也沒有那麽多工作機會,所以中國人很少。隻是在一兩所大學裏,可以見到一些中國的留學生和陪讀家屬。因為隻有可數的幾個中國人,大家都很熟悉。

在城市裏,從星期一到星期五,公共場合中,幾乎見不到黑頭發的人,都是金發或棕發的男男女女。到周末時,在此城最大的購物中心,偶然可以見到幾個黑發的人,我猜是中國人,越南人,黑人,或墨西哥人。有趣的事,黑頭發的總是和黑頭發得在一起,當你看到一個黑頭發的男人在公共衛生間門外等人,一會兒準是出來一個黑頭發的女人。

我剛到美國,因為英文不行,租房買車等事宜,根本找不到中國人來幫忙,所以隻能是帶著一本英漢詞典到處跑。後來決定參加一個社區的英文補習班,在班上認識了一個中國餐館的老板,不知道他的中文名字,他介紹自己是麥克。

麥克是個 30 歲左右的廣東人,人很熱情。他建議我到他的店裏去送外賣。我不太想去,因為我剛來,手頭並不緊張,而且想全力以赴的好好學英文。但他建議我;天天這樣讀書,效果也不會太好,還不如一邊讀書,一邊工作,可以有一些練習口語的機會。他答應把他的汽車借給我用,他負責付保險,和汽油等費用。我也覺得這個主意並不壞,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損失,而卻得到一輛免費的汽車,我也不必再去買車,因為不知道在這裏會住多久。

第二天,我帶著我的中國駕照和英漢詞典開始到市交通管理局去辦我的駕駛執照。這裏城市小,顧客不多,而且官員的態度相當好。我一遍查字典,一邊慢慢的理解她的意思,我到底應該辦那些手續?我模模糊糊的理解到,有中國的駕照,我可以不必參加駕駛學校,但要參加這裏的筆試和路試。這裏麻煩的是,因為這裏沒有中國人工作,找不到人幫忙,她無法確定我的中國駕照是真的還是假的。我用手點著那紅紅的園章 — 這是中華人民共和國交通管理局的公章,而她用一種善意的微笑回答我,她點的是她手中的一張文件上的簽字,好像意思是說,個人簽字比這章管用。從她那藍藍的眼睛裏,我才明白這裏是一個和我們國家完全不同的國家,公章的效用已經沒有了。

可我怎麽能證明我的中國駕照是真的哪?要是上駕駛學校,要交很多錢,另外要十五天的時間,而且從申請到實際開始,還要等一個月的時間。我拿著她寫給我的一頁紙,到了大廳外的路邊坐椅上,點燃一支煙,翻開我的字典。這是夏天,室外按美國的溫度計算是一百度以上,太陽光照在人身上,象烤火一樣,可在路邊的樹蔭下,絲絲的涼風,令人感到在空調的環境下,舒適極了。大概用了一個小時,我明白了這上邊的意思,要我到一所大學中找一個懂中文的教授,把駕照翻譯了並要簽字。我當日找到一所附近的一所州立大學,前台的小姐把我的駕照交給一位來自台灣的教授,用了五分鍾翻譯好了並簽了字,也沒有要我付費。

經過一個星期的複習,麥克帶著我,去參加了筆試。這裏考試是開放式的,大廳的左麵是辦公區,有很多人在排隊辦手續,右麵是我們這些考試生的考試區。麥克站在另一邊等我,我看了一下,我是唯一的中國人參加考試,所以我有一個問題搞不清時,就用中文問麥克,反正沒人懂也沒人管,就這樣, 30 分鍾我就考完了。交卷後,考官向我表示祝賀,並告訟我,可以馬上參加路試。我在國內有三年的駕齡,是在自行車的車隊中左右穿插過來的,比這複雜多了。二十分鍾後我就考完了,一會兒就拿到了美國的駕駛執照。

快下午五點了,我和麥克開車去了他的餐館。麥克的餐館坐落在一個離州際公路不遠的角落,馬路對麵有幾座三層高的辦公樓,後麵就是居民區,周圍有幾家小店,便民店和幹洗店什麽的,麥克的中餐館是這裏最大的建築。大大的中文牌子架設在房子的頂上,在我開到州際公路時,就看到了這家中餐館招牌。

餐館裏麵不大,有 15 張可容納四人餐桌。進去後,麥克介紹給我他的女朋友戴安娜,一個嬌小的廣東姑娘,她負責這裏接電話和收款。到廚房中,隻有兩個人在裏麵,一個是黃先生,他是越南的廣東人,不太會講普通話,總是彎著腰在做工。另一位高高像是的北方大漢,他自己介紹說他是托尼,我不知道他的中文名字。麥克告訟我,他本人也在廚房工作,另外在中餐時間和晚餐時間還有兩個女侍者做工。我一出廚房就見到了他們,一個是李小姐,她是剛從廣東台山移民來的,另一位的名字叫愛麗莎,她是個學生,也是北方人 , 隻做臨時工。這就是餐館的全部工作人員。

晚上開始工作了 , 電話不斷 , 顧客不斷盈門 , 廚房中傳出麥克的大聲指令 ” 宮寶雞 3 個 , 兩個堂吃 , 一個外賣 ”” 甜酸肉 5 個 ,3 個外賣 , 兩個堂吃 ”……

我無事可做 , 也不知道要幫什麽 , 就走進廚房四處觀看 , 看到麥克和托尼在巨大的爐火前炒菜 , 黃先生在一個大油鍋前 , 不斷地炸著雞肉 , 豬肉 , 春卷等。整個廚房隻聽到麥克一人在說話 , 其他兩位隻是不停的幹 , 尤其是那個托尼 , 不停的炒著。從他的後麵 , 我看到汗水已經濕透了襯衫。 我在這裏的第一個晚上隻有一個外賣 , 送到後隻給了兩毛錢小費,剩餘時間基本是在廚房裏呆著。晚上十點客人們幾乎都走了 , 托尼炒了一鍋菜 , 我們所有人坐在外麵的桌子上吃飯了,我坐在托尼的旁邊 , 邊吃邊問他 :” 師傅 , 您是哪裏人哪 ?”

托尼笑笑說 :” 我是北方人 .”

等於沒說,

北方大了 , 我知道你是北方人。看來人家不想說 , 要不為什麽連中國的名字都不說哪 ?

托尼大概五十歲出頭 , 頭發有點白 , 鼻子兩邊有一點輕微的酒糟鼻,濃眉大眼。但眉眼中透出一種少有的精明 . 他站起來時 , 腰總是直直的 , 像一個退伍的將軍。隻是他總是沉默寡言 , 埋頭工作,使人難以琢磨。

晚上我回家時 , 我問麥克關於托尼 , 他告訟我 , 托尼也隻是第二個星期上班 , 沒有人知道他的身世 , 也沒有人想知道這些。

一個月過去了 , 我每天晚上來上班 , 也漸漸熟悉了每一個人。隨著英文的長進 , 我也可以在外麵做一些簡單的顧客服務 , 幫著侍者點菜 , 幫著客人加水等。我為那個女侍者幫忙多 , 她就會找我在有空時教我英語。幫哪個少,她會一晚上不和我講話。

一天下午 , 我下課早一些 , 我提前了半個小時到餐館 , 想讀會兒英文。大堂裏沒有客人 , 隻有戴安娜在算賬 , 我拿出書本來 , 開始讀。突然一個聲音從廚房內產出來 :

長城外 , 古道邊 ,

芳草碧連天

晚風扶柳笛聲殘 ,

夕陽山外山。

我放下書本 , 跑進廚房 , 看到隻有托尼一人在 , 他麵對著廚房的牆壁 , 一人在朗誦著。

廚房中靜靜的,已經沒有忙碌時的喧鬧,隻有在角落中的大型商業冰箱發出陣陣的噪聲。托尼好像對著全軍指戰員講演一樣,一身正氣,大意淩然。

我在他的背後,小聲問了一句:“你是黨員嗎”?

托尼回過頭來,向我笑了一下說:“我當然是 , 你今天怎麽這麽早 ?”

我說 :” 來聽聽老領導的教誨 .”

“ 好吧 , 老領導告訟你 , 兩個月沒有人給得老領導沏茶了。 ”

他繼續說 :” 我在國內的辦公室有十幾位人伺候。國內不興叫秘書科 , 稱為辦公室 , 每天我上班時 , 暖壺的水是剛燒開的 , 大杯子已經泡好了清茶“。

他苦笑了一下繼續說:“到這裏我開始給別人泡茶來了。

我問他: “ 你還好吧 ?”

“ 我沒問題 , 我以前插過隊 , 我現在又回來插隊了 .”

他看四周沒人 , 走進我 , 小聲說 :” 你知道哪有賣黃色片子的嗎 ?”

我很吃驚的看著他 , 沒想到這麽文雅 , 有風度的黨員也要看這個?

他看出來我的想法,說了一句:“都是人嗎,誰都是一樣的。”

我想起來,麥克曾對我講過,山腳下有一家很小的中國市場,老板和雇員就是一個人,那裏有黃帶子出租,專門租給那些打餐館的不懂英文的中國人。我告訟了他這個地址,他點點頭。這時麥克進門來上班了,第一句話就是,“兩個木須肉,一個堂吃,一個外賣”。

廚房裏馬上打破了剛才的寂靜,一下子熱鬧起來;煤氣爐的噴火的聲音,勺子和鍋碰撞的聲音,形成了一支沒有旋律的交響樂。我也馬上出了廚房,看看外麵,果然客人不斷的近來,電話也不停的響起來,晚餐又開始了。

托尼每星期有一天休息,正好明天是他的休息日,我想他可能一起床,先會直奔中國小店得到他想要的錄像帶。

幾天後的一天是母親節,麥克要求所有的人都上班,而且提前到,他認為今晚會很忙。廚房中,一下午都沒停,準備了所有晚餐的備料,僅雞肉就炸了 4 大盆,是為做甜酸雞準備的。我來了後,就坐在大廳中,等著客人的提前光臨。沒想到,今天的生意差的出奇,電話沒有聲音,大廳中也隻有兩桌客人。托尼很高興,他是拿固定薪水的,有生意沒生意和他沒關係,沒生意他正好可以休息一會兒。我到廚房裏找他聊天,我們倆點上煙,他高興的對我說 :

“ 我租到帶子了 , 真清楚。 國內不可能有這麽高質量的 , 這是真正原版的 .”

我問他 :” 幾盤呀 ?”

他說 ": 兩盤 , 借多了 , 一天也看不完呀。唉 , 不幸的是看完了毛片 , 太難受。就我自己 , 那裏找個去呀 ?”

我不知道 , 因為我也是來了不久 , 又沒有什麽朋友 , 這個嫖妓是違法的,我還不知道哪去找洋妞那?正在我不知如何回答時 , 那位台山來的李小姐進門來拿菜 , 一看台子上沒有她點的菜 , 就和托尼說 ”: 師傅 , 能快一點嗎 ? 我的客人在等著 .”

這裏的人都知道 , 侍者的收入主要是靠拿小費 , 菜出早了 , 客人不高興 , 小費會少 , 菜出得太慢了 , 等得太久 , 客人也會減少小費的。所以侍者都盡量和廚師搞好關係 , 為的是在有限的時間內,多賺一些錢。

托尼突然用眼睛盯著李小姐說;“你要是晚上和我走回家,菜現在就給你”。

李小姐的臉豁然紅了,她看上去隻有二十歲,身高不足一米五,一張稚氣的娃娃臉,披著長長的披肩發。我看到她一動不動的愣在那裏。

麥克看到這個局麵,笑著說了一句: ” 托尼 , 你的女兒比她還大 , 怎麽能開著玩笑呢 ?”

托尼笑笑 , 馬上把菜炒了出來 , 說了句 :” 拿走吧 .”

從這以後 , 我發現托尼象變了一個人 , 話也多了 , 有時還在工作時 , 唱幾段革命樣板戲 . 尤其是見到這兩個女孩子時 , 又說又笑。現在,廚房中麥克的聲音越來越小 , 托尼的聲音可越來越多了。

麥克告訟我 , 托尼在廚房時,有時變著方地占這兩個女孩子的便宜 , 我問他問為什麽不管 , 他說這事沒辦法管 , 老板隻管工作 , 不管道德 , 個人的行為由個人自負。

有一天我隔著廚房的窗子 , 看到兩個女侍者站在廚房裏,等著出餐。這時托尼假裝去拿東西 , 從她們的後邊經過 , 故意用身體碰她們後麵。我看到李小姐臉紅紅的走出來 , 但沒說什麽。我想,也許是害怕多說了 , 以後的菜會出得更慢了。而另一位侍者愛麗莎卻對著托尼狂笑 , 並用右輕輕的拍拍托尼的臉。 .

愛麗莎看起來 30 歲左右 , 個子很高 , 超過一米七 , 白白的臉 , 有著一雙大大的眼睛,她說起話來聲音很大 , 一口地道的東北腔。她曾告訟我 , 她還沒結婚 , 從日本呆了四年轉過來的。

有一次 ,. 我故意用日語告訟她 , 客人需要馬上點菜。她吃驚的看著我半天 , 沒有一句答複 , 看來她沒有講實話。當天晚上 , 在下班時 , 她問我能否送她回家 , 她的車有問題了。我對這種愛撒謊的人 , 沒有什麽好感 , 所以我拒絕了 .

也很奇怪 , 第二天我們再碰到時 , 她還是那麽客氣 , 好像昨天的事情根本沒有發生似的。

夏天的來臨,使這裏的中餐館的生意下降許多,這是因為這裏的美國人感到中國菜比較辣,在盛夏期間不願意吃得太多。所以我有了很多時間和托尼閑聊。我們經常是在不忙時,在廚房裏一起抽煙。由於錄像帶的事情,托尼和我的關係變得好了,也喜歡談一些他昔日的輝煌。托尼和我講起了他的故事 , 這是我一直想要知道的。 .

托尼出國前,是北方的一個重型機械廠的副廠長,廠裏有兩萬多人。在廠裏,托尼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的副廠長辦公室有十二個人,包括專門的打字員,資料保管員等等。托尼每天上班以前,他的茶已經被辦公室人員泡好,放在他的超大辦公桌子上。中午飯時,他是享用廠長的特殊餐,辦公室人員會準時送來,每日是兩菜一湯。吃完後,他還要有半小時的午睡。他每天下班很晚,他的專職司機會在樓下等他。

托尼的老婆是托尼在北大荒插隊時認識的,是個縣政府官員的女兒。托尼根本不愛他的老婆,按托尼話說,這叫適者生存。自從他認識了他的老婆後,托尼的命運就徹底改變了。他是被縣裏保送到大學的第一批工農兵學員。畢業後,就分配到這家大型的工廠做技術科副科長。由於他相當的聰明,又會和上上下下的領導拉關係,而且又有學曆,僅僅三年的的時間,托尼就被提升為副廠長。

他處事相當靈活,會鑽空子。在當時國家對飯費的報銷製度管理最嚴時,尤其是像這樣的大型國營企業,隻有托尼會想出辦法,把飯費合理的處理掉。所以他的工廠總是訂單很多,全國各地的采購員都喜歡到這裏采購。自托尼來了以後,工廠不斷的發展和擴大,後幾年已經開始走向海外市場。國營企業的推銷員,在國外的日費用隻有幾十美元,國家在這方麵有明確的財務規定。為了提高海外推銷人員的積極性,托尼開始他的新的招數;他把廠裏進口的小型新儀器,交給出國人員,到國外已一半的價格買回給供應商,或同行業的廠家,隻收現金。有了這筆錢,這些出國的人員就富裕多了。托尼要求他們,自己列個支出表,實報實銷,回來後就把剩餘的錢交回財務部門,這就是所謂的小金庫,下回再有出去的人員也就不必為費用太低發愁了。而賣掉的儀器,托尼就一副廠長的身份,簽字作為廠內報損。以後再給上級寫申請,重新進口一台。這就是托尼講的,要會鑽政策的空子。

托尼的最大問題是太貪色,其中主要的原因,是他的這個有目的的婚姻。他的老婆又土,又醜,而且還有土財主的大小姐的習氣,動不動就大罵,摔東西。就是因為這些,托尼根本不願意回家,所以他總是每天到很晚回家。他所在的工廠裏,兩萬多人,小姑娘足夠他挑得了。凡是有點姿色的,他幾乎是能占有的全都占了。他付出的回報是,把這些女人都調到他的廠長辦公室。在機械工廠中,辦公室是肥差,比車間做工人要輕鬆的多,工資也高。他的辦公室從一開始的兩個人,發展到十二個人。托尼的上級和局領導,也為此勸過托尼,但考慮到托尼的巨大成績,也未強行製止他,因為這個廠根本離不開托尼。

後來,問題越來越嚴重。因為這辦公室裏的人都和托尼有過性關係,互相開始爭風吃醋,甚至有時上班時就互相開罵,更讓托尼接受不了的是,經常敲開托尼的門來評理,搞得他無法工作。發展到最後,每人都來找托尼,要求漲一或兩級工資,有的要分房,有的還要出國。托尼的老婆不知什麽時候也知道了,家裏已經砸的是杯盤狼藉,托尼從此回不了家了。

托尼每天住在廠裏。他又聽說,上級已經收到了舉報,不隻是因為生活問題,還有關於托尼私自主張賣設備的事,這兩項加起來,肯定是凶多吉少。三十六計,走為上策。在行業報刊中,托尼看到在加州有個行業會議,他馬上報了名。就這樣,幾個星期後,托尼飛到了加州。一下飛機,他連會議報名都沒去,馬上在洛杉磯的城郊,找了一個熟人找不到的旅館住下了。

托尼不是貪官,他手裏隻有 1500 美金的差旅費,他認為他在這裏有那麽多客戶和供應商認識他,而且在國內時這些人都是他親自接待的。他估計,這些朋友肯定會幫他,即使不能提供一些錢,解決個工作總不成問題。

做生意時是朋友 , 但一旦你什麽都沒有時 , 朋友也沒有了。托尼幾乎給所有他認識的人都打了電話,他甚至又在第二天親自去了三家公司,除了一家公司給了一杯咖啡外,其它的公司,連口水都沒給喝。誰都明白,托尼已經是什麽都不是了,什麽都沒有了,他已經不是廠長了。

當托尼提到能否給份工作時,人家委婉的告送托尼;在美國的公司工作必須要有工作許可,隻要他有綠卡,工作的問題可以考慮。聰明的托尼明白了,他現在已經是一條無家可歸的流浪狗,隻有自己想辦法去解決自己的後半生了。

晚上,他到了洛杉磯的中國城,拿出了 30 元作為小費,找了一個來自東北的年輕侍者,問了一個多小時,關於身份,保險,打工等問題。他不斷分析著侍者的給他提供的所有信息。他知道,洛杉磯是個大城市,非法打工隨時都有被移民局抓住的危險,而且,國內的參觀團經常到這邊吃飯,托尼很多朋友都是高層領導,碰見是會很麻煩的,他必須離開這裏。這個侍者,後來告送托尼,他的哥哥也是出來開會時跑掉的,現在在中西部的一個小城市打餐館,那裏很偏僻,中國人也少,不易被人知道。托尼又給了他二十元小費,那侍者給了托尼,他哥哥的電話號碼和地址,並且告訟托尼,從這裏可以乘長途汽車 ---- 灰狗,直接到那裏。

有這樣,托尼來到了這個小城市,開始就住到那個侍者的哥哥家,每天付 10 元作為房租,然後就由他介紹到他工作的菜館做打雜。 25 天後,托尼開始熟悉了什麽是美國的中國菜,心境也平靜了。他發現,這裏不需要廚師有多高的手藝,菜和肉都是提前炸好的,炒鍋隻是在下鍋將調好的汁,一把拉就可以了。而且許多汁都是天天用的,並不複雜,隻是記住別放錯汁就可以了。他開始在別人休息時,不斷地練習,炒鍋們很高興,認為是一個活雷鋒式的人物出現了。

實際上托尼已經開始找到當地的電話冊,再找其他的中菜館的工。他很聰明,因為他看到,打雜和炒鍋師傅的工資相差很多,而且炒鍋師傅隻有在中餐和晚餐時間忙,平時可休息,老板對炒鍋也很客氣。打雜就不同了,一天沒有休息的時候,廚房裏每個人都是他的老板,幹的上氣不接下氣,動不動還就被開除了。

托尼給麥克打過電話後,正好麥克這裏的炒鍋師傅回廣東探親去了,正發愁哪。當天的晚上托尼來見工,炒了幾個菜,就被麥克給留下了。托尼來了後,因為沒有社會安全號,不能獨立租房,就讓麥克給找了一個中國人家,租了一間房子,一個月僅一百多塊。房主也很高興,因為托尼每天出去十二個小時以上,吃在餐館,根本不做飯,隻是回來洗個澡和在自己的小屋裏看看錄像帶。

托尼的工作搞定了,住處也換了,慢慢得思索如何享受了。老毛病又犯了,手腳也開始不老實了。一次麥克不在,麥克的女朋友戴安娜走進廚房叫外賣,托尼用手拍了一下她的屁股,我從外麵的大廳就聽到戴安娜的大罵:“混蛋,你馬上給我滾。”

我跑進廚房,看到托尼的臉一會兒紅一會兒白,他也傻了。他做廠長時,那個女工敢說一句話。可現在不同了,他隻是個廚師啊,這老板娘也不是好惹的。我想,這也許是第一個女孩子對托尼這樣說話,他不知所措了。我實在看不下去了,就和戴安娜說 :” 原諒他這一次吧 , 另外今天麥克也不在 , 他走了 , 今天的晚餐怎麽辦 ?”

到底是美國 , 錢是第一主要的。戴安娜想了一下說 :” 告訟你 , 就這一次 , 如果再有 , 你就再也沒機會了 . 馬上給我出菜 ”. 。

托尼象一個落水的人抓到一個救命草一樣 , 馬上開始炒菜了。

幾天後 , 女侍者愛麗莎的車又有問題了 , 他坐著托尼的車回去了。從那以後 , 愛麗莎每天都坐托尼的車一起走 , 兩人也很親密。每次在愛麗莎叫菜時 , 總是又快又準時。

麥克告訟我 , 托尼和愛麗莎已經同居了 . 我問麥克 , 他們的年齡差二十歲不止 , 而且托尼在國內有老婆 , 愛麗莎是不是已婚女性還是未知數。麥克告訟我 , 這叫抗戰夫妻 , 嶄時滿足相互的需要 , 而且房租從兩份變成一份 , 托尼還幫著出部分學費。以後將會是個什麽樣的結果?麥克說,美國總會在一段時間內有大赦,來解決這樣一群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