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序：前兩年在書店看到Lance Armstrong媽媽寫的《No Mountain High Enough》，對書的副標題 “ Raising Lance, raising me ” 很有感觸。今天兒子去junior　prom，穿上suit的兒子看起來儼然是大人了，想到自己這些年養育兒子的同時，也從兒子身上學到很多。在此記下兒子的“ 名言”和我們共同成長的幾個小故事。］

“ 飛就飛了吧。”

兒子從小就是個快樂的小精靈，胖胖鼓鼓的小臉，眼睛特別大，但一笑起來就眯得沒有了。小小的人凡事很想得開，如果他想要什麽沒有得到，或是我們讓他做什麽事，隻要和他講清道理，他都會平和地說：“ 好吧”。

記得有一次我騎車帶他和他的小堂哥去附近的農貿市場買菜，有個攤位賣氫氣球，不僅是彩色的，而且畫有別致的圖案。兩個孩子喜歡得很，我就給他們買了一大把。沒想到在車把上係得不牢，在路上一下鬆開全飛上天了。小堂哥懊喪地幾乎哭起來了，我一下也有點不知所措。兒子仰臉看著氣球在晴空裏飄升，過了一會轉過臉來笑眯眯地對我說：“ 飛就飛了吧。”

當時他兩歲。

“ 不開心沒有用，成天說不開心更沒有用。”

兒子來美國時快十二歲了，插班進入一個亞裔很少的學校。老師好不容易找到一個中國孩子和他搭伴，可那孩子是ABC，隻會少許廣東話。我當時挺擔心的，每次接送他時都會悄悄留意一下，看到他比比劃劃地和同學們玩得很開心，我漸漸也就放心了。

當時他在上ESL，同時也在跟班上各門課。晚上我會幫他一起做功課，看到他在記事本上磕磕巴巴地記下當天的作業，我挺心疼的，想到他一定有很多的困難和沮喪。不過每天他都是高高興興地去上學，回來講學校的各種趣事。

有一次晚上足球隊訓練的時間，我們在操場左等右等不見一個人影。打通教練的手機，教練說今晚學校有party，訓練取消了，我讓各個homeroom的老師通知下去了啊。我當時忍不住對兒子抱怨，我說我請你homeroom的老師如果有事盡量用簡單的語言給你個別解釋一下，或者給我打個電話，她答應了怎麽沒有做呢？兒子一言不發，回家就睡覺了。那是我唯一一次看到他流露出沮喪的心情。

第二天早餐時，我說媽媽昨天有點急躁，怪罪你老師了，其實是小事，你不要不開心啊。他當時已恢複常態，他說：“我知道。不開心沒有用，成天說不開心更沒有用。”

“ 自己快樂並讓身邊的人快樂，才是成功。”

快樂地生活是兒子的最高信條。有一次我們談到我的一個朋友，相當有成就，可總是抱怨連連，讓周圍的人不開心。兒子認為這樣的人是有缺陷的，不是我們所定義的“有成就” 。他說隻有“自己快樂並讓身邊的人快樂，才是成功。”

他是個樂觀幽默的人，也很喜歡時尚和情調 。來美國第一年就懂得送我聖誕禮物。那時我們逛書店，我看到一本影集《1000　Families 》覺得挺有意思，但想想沒有太大的藝術價值，有點嫌貴而沒買。聖誕節前，兒子拿出一個紮著緞帶的銀色紙盒，裏麵是一層他用彩紙剪成的星星和兩張二十元的鈔票，他讓我用他的零花錢去買那本書。

以後他時常送我禮物，今年新年給我一條他在北京機場買的Hermes絲巾，母親節送我coach的新款錢包，都是我想買沒舍得買或沒來得及買的。雖然是羊毛出在羊身上，雖然我嗔怪他小小年紀買這麽貴的東西，但對他的細心和貼心還是很高興的。

他不是節儉型的孩子，但他也知道錢不是快樂的唯一源泉。有一次我們在yard sale上買了一幅別致的小畫，回來他想拆下放自己的畫。打開發現鏡框裏嵌著的是一張賀卡。他嘖嘖稱讚，說這幅畫的主人應該是個熱愛生活的快樂女人，買了一張便宜的賀卡、一個別致的畫框，巧手做成一副可愛的裝飾畫。我也乘機“教育”他說：你看，隻要熱愛生活，小小的快樂隨處可有，不是隻有花錢才能買到。

“ 生活中可以享受的事多了，何必去做crazy的事呢？”

兒子正在青春飛揚的好時候，好玩的事情是一樣不拉下的。他在學校裏很活躍，活動很多，朋友也多，周末經常是趕場去一個個party。

我經常會和他交流成長時期的煩惱，談到酒精、毒品、性等敏感問題。他總是笑著說“你放心，生活中可以享受的事多了，我何必去做crazy的事呢？”

他會笑話那些對父母“反叛”的同學。父母說去度假，跟著白吃白玩還長見識，為什麽不去？老媽讓我陪著逛街？沒問題，順便也給我買雙最IN的球鞋。

他也很少上網，他說我寧願花時間和朋友玩也不去虛擬世界瞎耗。他常笑說自己是最俗的人，不會去做任何特立獨行的事，不會走任何極端。這樣也好，我倒是放心了。

“我要任自由的心放飛。”

兒子早已立誌學藝術。

很多相識的朋友都認為他功課不錯、人也聰明，學個常規的專業，把藝術當做副業不好嗎？連學校的老師一開始都有點為他的選擇吃驚，因為那幫想學藝術的孩子多半是功課不管不顧、打扮前衛、思想怪異的，兒子好像不屬此類。

他自己說：你別看我俗，我卻有一顆自由的心要放飛。我說：我完全理解，我應該也算是看似平和卻懷有激情的人。自由的心並不需要用前衛的言行來襯托。

我對他的誌向是鼓勵有加的。也看到他的努力和投入，他的畫、攝影最近在州裏得獎，我比他還高興。我真心希望他堅持自己的理想和激情，不輕言放棄。

Raising him, raising me

我常和兒子說，和他朝夕相處的這些年是我生命中最重要、最快樂、最值得珍惜的日子。他讓我有機會看到一個孩子如何樂觀地應對生活中的困難、如何用積極的態度對待生活的轉變，就像他常掛在嘴邊的： The fittest survive, not necessarily the strongest 。

他也讓我回憶起那個青少年時的自己－熱情飛揚、青春逼人，享受學習的樂趣，體會愛情和友誼的美好；他讓我明白生命中最重要的是愛和關懷；他和我相互勉勵做不計較而豁達的人，讓所有的不快樂雲淡風清地過去，永遠懷有一顆快樂溫暖的心善待自己、善待身邊所有的人。

（寫於2007年5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