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紐約市驅車往北一個多小時,就接近肯特鎮了。在一幢普通的兩層小屋前,車子停住,當年在美利堅合眾國航運界叱吒風雲,馳騁自如,賺下天文數字錢財的沈家楨,就住在這裏。
沈家楨在小客廳迎接我們。他衣著樸素,但滿臉的真切笑容恰似心靈的印記,坦誠而平靜。客廳四周堆滿了書報材料,可見他沒有與世隔絕。正準備采訪,主人說已是中午, 先一起吃飯,“沒有什麽菜”。飯廳也很小,我們三人圍著小圓桌而坐。黃米飯一碗,蔬菜兩盤,豆製品一盤,清湯一碗而已。 回到客廳采訪,筆者提了一個回顧沈老畢生事業的問題:“縱觀你在美國的大半輩子,你覺得最大的成功是什麽?最大的遺憾是什麽?”
沈:對美國國計民生來講,西煤東運是一個成功。從此,美國東部的環保,美國西部的經濟,都受益了。我本希望推動美國的佛教,但阻力很大,與企望相差很遠,很不夠。
筆者:你在美國弘揚佛教,對中國人為主,還是以美國人為主?
沈:主要對象是美國人,我主張在美國應有多種宗教讓人選擇。我之所以創辦“世界宗教研究院”,而不是佛教研究所,就是這個道理。
筆者:你在基督教為主的國家,選擇傳播佛教,總有因緣和看法?
沈:我母親是一個虔誠的佛教徒。我現在還記得,12歲那年,母親帶我到浙江紹興過浴佛節,讓我把一塊銀元丟進功德箱,是我平生第一次向佛教捐款。
筆者:當時,你在杭州,你夫人在上海,都是在基督教學校,可見你們從小就受西方宗教的熏陶。
沈:是的。兩種宗教交替影響我。
筆者:請問,佛教的閉關,對你起什麽作用?
沈:我曾閉關3次,每次21天。指導我的是張澄基教授。第一次,選定紐約州山區的漢密爾頓,在茂密樹林之中找了間清靜小屋,與外間完全隔絕,不許看電視,不許讀書報,不許打電話,每天3頓飯有人送來,隻許修行思考。
筆者:閉關前後,你對人生的態度有什麽顯著的變化?
沈:懂得了佛理之後,我做事對人,常常為對方著想,不是隻為自己著想。我做航運所以成功,最大一個原因就是為工會著想,每造一艘新船,都請工會參與設計,並考慮工人在船上的福利。過去,工會每年都要發動罷工一次。我擔任美國輪船公司總裁 10年,一次罷工都沒有。為別人著想這個概念,佛教的道理就是因果,或者說善因善果,惡因惡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