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兒小時,長得肉痛肉痛的(家鄉話,形容adorable)。且憨,就跟趙老師形容的那個樹獺差不多——星期一打它一下,要到星期四才會哎喲一聲——俺們倆特對眼,俺為了捕捉他一夢笑,能目不轉睛盯他兩小時;而他,無論俺在多遠喔喔叫一聲(這是俺們的暗號),他都就地猛轉,口水甩出八丈遠。 俺跟他的話多的沒完,用姐姐婆婆的話就是“這個小姨得了話癆了”。以至侄兒貌似憨厚,卻極會說。再被軍人外公一熏陶,說話鏗鏘擲地有聲。家裏那是——亂七八糟!他媽的頭發是——一塌糊塗!奶奶講話是——胡說八道!爸爸燒的飯是——惡心透頂!進超市拿起一盒糖被俺一眼瞪過去,趕緊聲明——看看而已!最搞笑的是有次LG(那時還身份未明)到俺家,這家夥曆來坐無坐相,正歪斜在沙發上看書,被侄兒大喝一聲——成何體統!令俺爹撫掌稱快,而LG至今耿耿於懷對他心有餘悸。
那時十年前的親密關係了。要是被今天的8黑看到,難保不嫉妒得兩眼冒火。想想生兒還是須趁早,精力無限,花招多多。而今年老體衰思維遲緩,對8黑常覺黔驢技窮,難尋當年與侄兒同仇敵愾一起捉弄別人之樂趣;而是視對方為假想敵,常常進行窩裏鬥。 當然這兩人之秉性也是迥異。都說是人初生是一張白紙,那白紙和白紙應該區別不大吧?現在卻越來越覺得不是那麽回事。且說侄兒小時的一件小事:那晚俺們正在床上玩,一玩具從床縫掉至床底,他叫俺拿俺叫他拿,他說:床下有大老鼠會咬我。。。俺一本正經地說:大老鼠是不會咬好人的。。。你是好人還是壞人? 他毫不遲疑地說:好人! 俺說:自己說也沒用,你去撿玩具,老鼠咬你你就是壞人,老鼠沒咬你你就是好人了。 他兩眼射出堅定的光芒,一頭紮進了黑黑的床底。左尋右找了頗有一會,俺都急了,片刻出來,舉著玩具興奮地大叫:老鼠沒咬我!我是好人! 此事令俺感慨良久,感動於這小小人兒對自己的堅定信心。試問成人,有幾個能麵對考驗,對自身是否“好人”如此堅信不移? 時隔十年,類似的一幕終於又在俺家上演。 8黑從廁所出來,照例是褲襪不見,他若無其事地坐在地上繼續玩。俺實在看不下去,說:你去把褲子穿上呀! 他說:房間黑(定是他順手又扔到小房間裏去了),會有妖怪。 俺想起了當年之場景,於是說:妖怪是不會傷害好人的。。。你是好人還是壞人? 壞人!——毫不遲疑地。
!!!一口氣活活噎S俺。對這種自動確認壞人身份的家夥,簡直沒轍! 定神半分鍾,俺重整旗鼓:你快去拿褲子! 房間黑,會有妖怪。 妖怪是不會傷害你的。你知道為什麽嗎? 為什麽?——他總算來了點興趣。 因為你就是妖怪。你跟妖怪是一夥的,它怎麽會傷害你呢?快去! 他兩眼發光,扔下玩具樂顛顛地去找同夥了。。。。 切,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啊!!! ![](http://i4.tinypic.com/4ka8bkg.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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