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心的和不開心的
文章來源: 落花飄零2006-07-16 18:56:31

經過不容喘息的兩個星期,我終於有一天休息了,明天我休息!從昨天晚上就開始想,該做什麽呢,去看電影,還是去逛商店把第一張paycheck用掉一點,還是乖乖在家看書睡覺。總之覺得這一天的休息真是珍貴得很,奢侈的很,不知道怎麽辦好了,嗬嗬。

昨天值班拷機幾乎響得冒煙了,我就記得我在不停地說,hello this is Dr. so so, just got paged by so so...好像一個錄音機。很多樓層的nurse都已經認識我了,因為我是為數不多的亞裔,老是頭發蓬蓬地衝來衝去,但是我還是記不住她們,名字和臉對不起來。於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點頭微笑,說how is going? 好像熟人,嗬嗬。昨天一個中年媽媽護士說,you look happy everyday. 其實隻是表麵現象而已啦。

傍晚的時候,急診科醫生要我們去收病人,胸痛,收入病房排除心肌梗塞。病人是個中年婦女,瘦瘦的,畫著淡妝,和其他胖胖的老年病人很不一樣。她的故事是:來自colorado,在本地旅行,上個星期裝藥的行李被竊了。現在覺得胸痛了,一個人來到急診。她給了我她的藥物單子,足足一頁,我粗粗一看,從焦慮,到心髒,到頭疼,到胃腸道,到皮膚科,無所不及,估計有二十個藥。最讓人注意的是,她常規用嗎啡類藥物,她說是因為嚴重的偏頭疼和痛經。就在問病史的時候,她開始雙手舞動,說她不能控製,她覺得自己正在鎮痛藥戒斷症狀(嗎啡類藥物成癮以後突然停止引起的神經精神改變),但是急診科醫生剛剛給她用過嗎啡。而且她鎮定的神情,清晰的思路,以及肢體的動作,都提示我另一個方向。

出來以後和住院醫生匯報,他笑笑說,another travelling drug seeker。這些病人用鎮痛藥成癮,為了獲得藥物,在各個城市的急診室旅行,作出各種症狀表現,一般都是在周末,急診醫生很難track她的clinic physician, 為了慎重起見,一般都會收進病房。美國的醫院非常注重讓病人免於痛苦,所以一有主訴疼痛,就是止痛藥,很快會升級到嗎啡。這在中國是無法想象的。

晚上她又說胸痛,頭痛,檢查都是陰性的,還是給了止痛藥。今天早上她精神奕奕地說,她覺得好多了,要回colorado了。

寫出院總結的時候,住院醫生囑咐我隻給她三天的止痛藥用量,確保她回到colorado去看自己的醫生。我一邊寫著處方,一邊想,不知道下一站她會出現在哪裏。美國的醫療製度如此慷慨,讓很多這樣的人鑽了空子,浪費了大量的人力和財力的資源。我們都知道我們在deal with什麽,但是雙方都心照不宣。她在manipulate我們,我們明明知道,卻無能為力,她知道我們無能為力,所以永遠不會停止。

這樣想著,覺得很沮喪,我們這樣的辛勞,我們的medical knowledge,不是為了這種人準備的,是為了真正需要我們的人準備的,可惜總是被一些人利用。我托著腮幫子,強打著精神寫著,忽然一包m&m巧克力啪地仍在我麵前,抬頭一看是我的住院醫生,他知道我喜歡在口袋裏裝一包m&m巧克力,不時地拿出來補充一下能量。心情就好多了,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