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落爸落媽和落花 之 第一次握手

落花奶奶出身貧苦，從小被舊社會剝奪了受教育權利。正好街道裏辦識字班，落花奶奶是先進黨員，義不容辭就帶著毛線去那裏識字。識字班裏，有個金月姆媽，也是個大字不識苦出身的婦女，

兩個無產階級姐妹就坐在一起打打毛衣，認認字，順便說些家長裏短。老根媽媽那時候滿腦子的都是長子的對象問題，自然嘮嘮叨叨說個不停，金月姆媽聽到後來實在是有點煩了，忽然腦門一拍，為啥不把小惠介紹給老根呢？

小惠當然就是落花的媽媽了。

小惠人如其名，心靈手巧，隻要她看過的花樣，沒有她繡不出來的，她嚐過的菜，沒有她做不出來的。小惠的父母，也就是落花的外公外婆，是大學裏的教師，家教良好。落花偷看過媽媽以前的成績手冊，全是5分（當時的滿分）。小惠就一路五分地讀書畢業，分配進了工廠，然後做了廠裏最年輕的工程師。小惠畫的圖紙，幹淨利索，準確無誤。就是最資深的老工程師們也要點頭。車間裏的師傅們也喜歡小惠工程師的圖紙，因為她一手標準的仿宋體，看起來讓人賞心悅目。小惠最好的朋友叫金月，她的的媽媽，就是金月姆媽。

這樣，老根和小惠就見了第一次麵。

這次見麵，對於落爸落媽和落花的意義自然非同凡響，但是落爸和落媽的描述不盡相同，落花經過一番整合分析，大致的情況估計是這樣的。

老根在數次被姑娘回絕以後，就開始有了自暴自棄的想法，不樂意見麵。金月姆媽雖然大字不識，說起話來可是口吐蓮花，把小惠誇得是天上少有，地上無雙。曆來君子求淑女，老根於是鼓足了勇氣，滿懷著希望又出發了。

小惠見到老根第一眼就過電了。二十多年過去了，小惠站在廚房裏一邊炒菜，一邊回答落花的考證的時候，那種神態語氣，讓落花仍可想象當時過電的觸目驚心的程度。

畢竟是搞技術的出身的，小惠說起往事仍然是條理清晰。她歸納了說，老根出場時候的特點，就是三亮。頭發亮，鞋子亮，自行車亮。這三個閃亮亮的特點，再加上老根的殺手鐧，燦爛笑容，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立即抓住了女生的眼球。

至於老根對小惠的第一印象，因為老根的閃爍其詞，落花至今無從得知。但是落花曾在五鬥櫥底層看到過老根慷慨激昂的情書，那個落款時間，推算起來，是第一次見麵以後的一個月，發展如此迅猛，想來老根也是很起了一點化學反應的。

說到那個情書，落花用慷慨激昂絕對是沒錯的。
開頭第一句話，老根寫的是，小惠同誌，時代如駿馬奔騰。。。
落花當時初中三年級，對於瓊瑤小說已頗有造詣，一看這個開頭，心想，原來不是情書，是老根的入黨申請書。但是為啥要寫給小惠呢？
看啊看啊，連看了三頁信紙，都是時代的分析，工作的進步，思想的升華，一個字都沒有提到你的眼神，我的心跳之類的。最後，老根用筆跡遒勁地寫道，小惠同誌，在這樣大好的年代，我們年輕人一定要發奮努力。落花歎口氣，正要把信紙折起來，忽然發現信紙背麵，還有小字若幹，本周六晚，大光明電影院，請不要騎自行車。

就是這句話，落花才斷定，這確實是一封情書。不要騎自行車，這個請求妙得很啊，這樣老根就可以推著自己亮閃閃的自行車，牽著小惠的小手慢慢走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