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陋的豪宅——溫切斯特鬼屋

廖康


加州矽穀280號公路旁有一片豪宅，外表看來是維多利亞式的建築，蠻漂亮。英文名稱Winchester Mystery House；華人都叫它鬼屋。看了裏麵，聽了介紹，才知道這中文稱呼名副其實。







這座豪宅從1884年動工，修建了38年，直到1922年9月5日宅主去世，共花費了550萬美元，卻沒有完工。倒不是說施工者沒有按照圖紙要求把房子造成，它壓根就沒有藍圖，完全是依照宅主的想法隨意建造。很多地方都沒有封口，牆板還裸露著。據說，當宅主死亡的消息傳來，施工的木匠一根釘子釘了一半，扔下錘子就走人了。

豪宅有160個房間、47個壁爐、40個臥室、40個樓梯、13個浴室、6間廚房，但隻有一個淋浴室，而且龍頭低得僅及我肚臍。原來這麽個大宅子，隻有一個主人，其他都是傭人。宅主沒有什麽朋友，要那麽多臥室是因為她從不連續在同一間臥室裏過夜。龍頭低是因為她個子矮，而且不喜歡天天洗發。廚房之間有個帶窗戶的天井，主人可以從那裏監視到下麵的工作。由於她個子矮，她窺視的時候，下麵的人看不見她。

她有多矮？沒有記載。連她的生日都沒人知道，她一生隻留下了一張坐在馬車裏的照片。個子嗎，據說隻有4英尺10英寸，也就是我9歲的小兒子那麽高。為了讓她走著方便，大多數樓梯每節隻有通常的一半那麽矮，走了半天，也沒升高多少，而且都很窄，樓道也不寬。別看那麽大一座豪宅，裏麵每個房間都很小。就連所謂的舞廳也沒有很多現代房屋的客廳大。也許對於宅主，一切都很合適。








雖然宅主很少有客人來訪，屋裏倒是也有一些通常尺寸的樓梯給別人用。還有一些是給鬼用的：有的七上八下，有的不通往任何地方，有的繞了一圈又回到原處。不僅樓梯這麽怪，有的門打開後才知道是扇窗戶，有的門裝在地板上，有的後麵是麵牆，有的是陡坡，還有一個門隻能進，屋裏沒有門把，要從另一個門才能出去。豪宅的正門從1906年4月那次8.2級的大地震後，就讓這小老太太連同前麵的房間一塊給封了，再也沒有用過。據說老羅斯福總統曾經來訪，仆人愣讓他走後門。老羅斯福酷愛戶外運動，尤其喜歡打獵，喜歡溫切斯特來福槍，他才來看望這大軍火商的遺孀，沒想到吃了閉門羹。

看到這兒，讀者大概知道宅主是SarahWinchester了。她1862年和大軍火商溫切斯特結了婚，可家門不幸，1866年，他們唯一的女兒才六個月就夭折了。幾年後，丈夫也患肺癌死了。這小個子富婆繼承了兩千萬現金的遺產和每日一千美元進項的產業，但她沒過上一天安生日子。她覺得他們生產的槍殺死了那麽多人，她家的災難一定是報應，那些鬼魂也不會放過她。波士頓一個算命的告訴她，要想避難，就得搬到西邊去，還得不斷地造屋，把鬼魂引入歧途才行。地震後，她被困在一間屋裏好幾個小時。她堅信那是鬼魂幹的。七層樓房塌了三層，她就在剩下的四層往橫裏造，一年到頭沒日沒夜地造。她異想天開地畫圖，讓工程師照樣施工，有的想法根本不能實現，有的半途而廢，但無論如何，這房子一直造到她生命的最後一刻。

鬼當然沒有，但豪宅詭秘異常。薩拉迷信，而且她對數字13著迷，也不知她打算以毒攻毒還是怎麽著，屋裏很多東西都是13個：第13個廁所有13麵窗戶，原本有12盞煤氣燈的吊燈她又加了一個枝，非得掛上13盞燈不可，就連廚房水池裏的篩子眼都造成13個。她的遺囑也有13段，並簽了13次名。

薩拉死後，人們在保險箱裏找到的東西隻是她丈夫和她女兒的兩縷頭發，還有他們的訃告。她給後人留下的這所豪宅外觀和花園很美，但屋裏每一寸都告訴我，這豪宅的主人沒有幸福，隻有一顆孤獨、恐懼的心。


2008年7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