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濤閻的科學故事(一)Yan-Maloney模型
文章來源: 潤濤閻2019-05-08 05:43:42

這個係列是科普,是用文科生也能輕易讀懂的語言介紹潤濤閻是怎麽用異想天開的“野路子”遊離於“主流派”之外的科學探索精彩故事。如果哪位文科生或隻讀過小學的讀者在某地方沒讀懂,一定告訴我,我會進一步解釋清楚。既然是科普,那就是說給大眾的,就必須用大眾能聽得懂的語言。

 

(1)葡萄糖載體模型的建立

先看一張圖(圖1):

 

看了這張圖,你在欣賞美才女後要把眼睛停在科學那一邊,否則就不是科普了。這張圖說的是什麽東西呢?

 

一個世紀以前,科學家們就知道不論是細菌還是寵物還是人,隻要給葡萄糖,就能成為活著的能量來源。然而,葡萄糖是如何進入細胞的?這就成了一個謎。寵物或人病了,不吃東西,給血管裏輸液,就是輸入葡萄糖水,葡萄糖就可進入細胞被利用。科學家們早就知道,營養分子甚至水都不能隨便進入細胞。水分子要是隨便出入細胞,人在泳池遊泳,很快胳膊就跟大腿一樣粗了。所以,營養和細胞的代謝物進出細胞是受限製的。

 

我們把細胞放大,就好比沒雞蛋殼的軟蛋(母雞缺乏鈣,就隻能下軟蛋),外麵有一層膜包著,就類似於細胞膜。蛋清就類似於細胞質,蛋黃就類似於細胞核(染色體DNA就在細胞核裏)。今天隻科普細胞膜上的把葡萄糖帶入細胞內的“葡萄糖轉運蛋白”,也稱“葡萄糖載體”顧名思義就是把葡萄糖帶入細胞的蛋白質。因為細胞膜是以磷脂為主的材料構成,磷脂就是兩頭有磷分子的特殊脂肪(油,不溶於水)。葡萄糖是溶於水的有六個碳組成的糖。

 

我們把細胞比作一個籃球,籃球的皮就是細胞膜。籃球上有一個圓孔,是打氣用的。我們就把“葡萄糖轉運蛋白”看成是那個相嵌在籃球皮上的打氣孔,葡萄糖就隻能從那裏進入細胞。

 

問題就來了:這載體蛋白是怎麽把葡萄糖帶入裏邊的?是誰揭開這世紀之謎的?

 

根據新聞報道http://www.wenxuecity.com/news/2019/05/01/8272330.html):

 

2014年,她37歲率領平均年齡不到30歲的團隊攻克困擾結構生物學界半世紀的科學難題。首次成功解析了葡萄糖轉運蛋白GLUT1的晶體結構和工作機理,這項成果,為人類探知地球生物最重要的能量來源——葡萄糖,如何進入細胞掀開了神秘麵紗的一角。顏寧被認為是戰勝了過去50年從事其結構研究的所有科學家。

 

1996年進入清華大學生物科學與技術係;

2000年-2007年在普林斯頓大學分子生物學係攻讀博士學位並進行博士後研究;

30歲不到受聘成為清華大學生命科學學院最年輕的教授和博士生導師;

2015年獲國際蛋白質學會“青年科學家獎”、“賽克勒國際生物物理獎”;

2016年,因為在蛋白質結構方麵的突出貢獻,入選《Nature》雜誌評選的“中國科學之星”;

2017年接受美國普林斯頓大學邀請,受聘該校分子生物學係雪莉·蒂爾曼終身講席教授的職位。

令人佩服不已的是,在當選為美國科學院外籍院士的前一天,顏寧還在慶祝自己剛剛獲得“魏茲曼女性與科學獎”。毫無疑問,顏寧的學術成就已然超過導師施一公教授,成為生命科學領域的領軍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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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類新聞報道的引用畢。

 

讀者現在可以回過頭看圖1左下就是葡萄糖分子進入細胞膜的機理模型(“機理”,在機械領域也可被說成是“工作原理”,農民的語言是:“怎麽幹的?”或“怎麽弄的?”就是回答這個蛋白質是怎麽把葡萄糖帶入細胞膜內的,在生物學上叫“機理”)

 

下麵看圖2:

圖2就是一個喇叭口。就是把一片細胞膜豎著放,細胞膜上的“葡萄糖載體”(載體=馬車,葡萄糖等於乘客)喇叭口朝外,裏邊是關上的,任何分子包括水分子都進不去。隻有葡萄糖分子而且是一個分子進入喇叭口,喇叭口開始變形,變成喇叭口朝裏,此時裏邊的任何分子都不能跑出來,因為喇叭口的外麵關閉了。當喇叭口朝裏時,葡萄糖就進入細胞。

簡單不?

 

當然簡單!因為這是模型,就是示意圖。模型越是簡單明了,最好一目了然,就越容易被讀者理解,並印象深刻。然而,這個模型還真的就是事實上的葡萄糖載體把葡萄糖分子轉運進入細胞的工作原理(生物學上稱為“機理”)。

 

在圖1裏看到的模型(喇叭口朝上變成喇叭口朝下,跟圖2喇叭口朝左變成喇叭口朝右),說的100%是一回事。就是畫圖時把一片細胞膜豎著放還是橫著放。而事實上,細胞是立體的,類似軟蛋,外麵的膜是一個球麵,不分左右上下的,模型就是一個示意圖,從左到右或從上到下是一樣的。

 

那問題就來了:這個載體蛋白就是一個大分子,科學家是通過什麽方法破解它的工作原理(機理)的?

 

到目前為止,有兩項科學研究破解了這個謎底。一個就是圖1和上周新聞介紹的“2019年美國科學院新院士名單裏的華人科學家顏寧教授帶領的團隊”【論文2014年發表在《自然》(英文《Nature》上);還有一個就是圖2下麵介紹的Yan & Maloney 在1993年發表在《Cell》和1995年發表在《美國科學院院報》(英文PNAS)上的。然而,非常有趣的是:這兩家用的方法完全是風馬牛不相及。顏寧的方法是主流派的“X射線晶體衍射”,而潤濤閻則屬於另辟蹊徑,或者說是在主流派眼裏的“野路子”試驗方法。下麵簡單介紹一下這都是啥玩意,它們是怎麽就能確定葡萄糖載體就是如此工作的。

 

在我開始這項研究時,細菌的葡萄糖載體之一Uhpt(它是一個大分子蛋白質)基因被克隆出來了。科學家們發現,細菌的葡萄糖載體一直很保守地存下來數億年,到了人類,依然在分子結構上跟細菌的很接近。從組成蛋白質的氨基酸上看,有差不多一半是同質的。不論是細菌還是動物植物,都是由不同的蛋白質完成不同的功能。然而,不論是什麽蛋白質,都是由20種氨基酸構成,所不同的隻是每種氨基酸各有多少和排列順序。氨基酸又大致分成親水的(不溶於油)和疏水的(溶於油但不溶於水),親水的有帶電的和不帶電的,帶電的有帶正電有帶負電的。

 

下麵是葡萄糖載體的蛋白質二級結構(圖3):

在我從事這個“解密”項目之前,電腦軟件已經可以根據其氨基酸組成和序列把蛋白質的二級結構給你顯示出來,你隻要把葡萄糖載體蛋白的氨基酸順序輸入電腦,就可看到類似於上麵的圖3。上麵講過了,細胞膜是不溶於水的帶磷的特殊脂肪,簡稱卵磷脂,這12個“柱子”是阿爾法螺旋,柱子的長度就是細胞膜的厚度。這12個螺旋“柱子”分成兩組,在第6和第7之間有個loop,有不少帶電的氨基酸。在第1和第12兩頭也有不在細胞膜裏邊的親水的鏈。靠人大腦的想象便可得出:這12根螺旋柱子圍在一起(第1和第12相連)就構成一個孔洞,中間靠親水的一個loop和兩根短鏈便可作為堵死其它分子進出隻允許葡萄糖分子進入(把葡萄糖分子拉入)的馬車,馬車把葡萄糖分子拉入細胞內時,外麵的筒子(由12個柱子圍成)埋在細胞膜裏不動。這可以看成是根據二級結構便可想象出來的模型。

 

然而,這個假設模型是否當真,需要科學證明。

 

在這裏說一下,不論是細菌還是人的細胞膜上的葡萄糖載體,都是12根螺旋“柱子”,因為都是載葡萄糖分子進入細胞的。也就是說,隻要知道其中一個葡萄糖載體是怎麽把葡萄糖分子帶入細胞膜內,葡萄糖轉運蛋白的工作原理(機理)也就知道了,差異隻是“微調”水平(比如葡萄糖磷酸化,可以發生在細胞膜外麵,也可以發生在細胞膜裏邊。這個能量便可讓葡萄糖載體變形。葡萄糖載體也可以用其它方式獲得變形的能量,這在以後的章節會給出介紹)。

 

(2)我為何不用主流派的X射線晶體衍射?

想知道大分子的工作原理,最簡單的一步是看它的結構是怎樣的,根據結構推理出工作原理。如何才能看到分子的結構?因為分子太小,顯微鏡也看不到。X射線衍射,便被用於“查看”大分子的結構。那為何需要把葡萄糖載體蛋白從細胞膜上提純出來還要結晶?因為分子是在動的。打個比方,如果你的照相機放大功能可以到能看到白糖(蔗糖)分子,可你把白糖放入水中,糖分子就在水中不停地運動,那你就無法對焦。把溶解在水中的糖脫水,結晶成白糖粉粒,糖分子就不動了,你就可以聚焦給它照相了。在我做這一研究時,還沒有結晶膜蛋白的可靠技術,因為膜蛋白不溶於水。非但如此,那時的X射線衍射的硬件水平與幫助你分析的電腦軟件水平,跟今天不可同日而語。一句話:從技術水平上講那時候還辦不到。所以,要麽改進膜蛋白結晶技術、提高X射線衍射的硬件比如燈光和電腦軟件的水平;要麽就另辟蹊徑,徹底放棄X射線衍射這條路。而後者往往被形容為“探討出野路子”。

 

(3)通過“野路子”解密的結果為何被“冷藏”?

我冥思苦想出來的這個野路子其工作量巨大,我最終決定用細菌葡萄糖轉運蛋白作為研究對象以解密營養分子如何進入細胞膜的世紀之謎。這個細菌葡萄糖載體基因已經被UVa大學的Kadner實驗室克隆出來了(1990年發表出來了cDNA順序)。這個膜蛋白大分子由455個氨基酸構成。我首先找到了“以假亂真”的探針分子。每個突變體在細胞膜上的兩邊用放射性底物單獨做試驗,把每一突變體的兩邊得到的數據分別做出圖,就是用鉛筆在作圖紙上畫出圖表。這些數據都是“活體”蛋白的數據,就是說,是在細胞膜上的葡萄糖載體在轉運葡萄糖分子過程中得出的數據。是葡萄糖載體在真實的運動狀態下的研究結果。

 

經過資料整理,我得出的結論竟然是:這12根螺旋“柱子”是喇叭口!在喇叭口朝外時葡萄糖分子進入。葡萄糖分子進入前,喇叭口的裏邊是關閉的(見圖2左半邊),任何分子包括水分子都不能通過此口進入細胞。當葡萄糖分子進入喇叭口,12根螺旋柱子發生變形,喇叭口朝裏,此時外麵是關閉的(見圖2右半邊),外麵的任何分子都不能進入細胞。我當即激動得拍桌子(我為何如此激動,下篇文章給出介紹),可手在半空停下了。因為我想到這是不可能的!因為我前邊提到的,細胞膜就好比一個籃球的皮,上麵有打氣孔,打氣孔就假設成葡萄糖載體蛋白,那如果載體蛋白不是一個跟打氣孔一樣固定的洞,而是不停變形的喇叭口,那它周圍都是細胞膜,細胞膜雖然不是剛性的,可它能隨時變形嗎?我立刻去圖書館查書,因為我的研究結果表明:載體蛋白隻有這一個模型!其它的都不符合我的數據證據。圖書館一查,細胞膜是隨時都在扭曲變形之中。看到這句話,我就當即往回跑。一氣跑到實驗室,然後到最裏邊進入老板的辦公室。

 

皮特(我老板Peter Maloney先生的名字)在打字,看到我喘不上來氣一樣,不知怎麽回事,當即問:“潤濤,發生了什麽?”我一邊喘氣一邊抹汗,然後把兩胳膊合在一起,再把兩手分開成喇叭口狀。然後把兩手的手指尖合在一起,手臂張開。反複重複這動作給他看。皮特看到我不說話而是胡亂比劃,害怕我被將近三年搞出來了個無結果的結局給氣瘋搞成癲癇了,便仔細盯著我看。我跑到外邊的實驗室,拿兩把板尺,都是一尺長,不用我的身體表演給他,而是用兩把尺子繼續表演喇叭口朝外轉變成喇叭口朝裏。他突然間明白了,我不是氣瘋了,而是在表演我的結果--葡萄糖載體的工作機理模型。

 

“葡萄糖載體蛋白的工作機理是這樣的?”他驚喜地問。

我點頭。

“那你跑到外麵幹什麽去了?”

“去圖書館查書。我擔心這樣的結果是不可能的,因為這需要細胞膜隨時都得跟著變形扭曲。我學過細胞膜這門課,可講的基本上是分子組成和生化內容,物理特性講得不多。我才去圖書館查書。查出來後我確定準確無誤了,我就跑回來了。讓你早知道幾分鍾。”

 

“謝謝!可我都等快三年了,還在乎幾分鍾?你看,我這書架上就有細胞膜專著。”

然後,我就出來喝水。皮特也跟著我出來到實驗室了。他迫不及待地問:“就一種模型?”

“是的。”

“absolutely(絕對的)?”

"absolutely!"

"exclusively(唯一的,排它的,不可能有其它任何可能的)?"

“exclusively!"

就聽啪的一聲,他用手重力拍了桌子。

 

發表在哪裏?我的建議是去《自然》(Nature),因為《Nature》有自己的新聞。皮特拿出根據文章引用率的評比排名,此時的《Cell》遙遙領先第一名。然後是《Nature》、《Science》。他說他很難放棄第一名的《Cell》。我說那要做好不被《Nature》和《science》新聞報道的準備。《細胞》評分超過《自然》好幾年了,《自然》選的新聞報道多是發表在自己雜誌上的文章。皮特認為我們揭開了世紀之謎的文章,發表在排名第一的《細胞》,《自然》雜誌的新聞也會報道。我說:“發表在哪裏你說了算。”等文章在《細胞》登出來後,他就天天等著《自然》新聞版報道我們的文章。等到第三期還是沒有,他後悔了沒聽我的建議。這裏還有另外的因素:我寫的初稿題目就直接說葡萄糖載體轉運葡萄糖進入細胞的機理,而他改成了低調到無法再低調的題目。還有,我初稿把內容介紹得很詳細,可他把那些圖表全部刪掉了。他說 E = mc2 就幾個字母。意思是論文簡練不影響質量,而且越簡練越好。我跟他說:“這樣的題目,別說新聞記者,就是搞結構的,都不會去讀;這內容,除了咱倆,沒人看得懂。審稿人當即就退回了。”

 

“《細胞》的審稿人都是有聰明大腦的,看一遍看不懂,他們會看兩遍。兩遍看不懂,就會告訴雜誌編輯說‘換人審稿吧,我看不懂’。不會因為看不懂就退稿。再說了,怎麽會看不懂?潤濤你不用擔心。當他們看到模型後,必然想到是不是還有其它解釋,仔細思考,他們自己就排除了其它可能性。不需要你那些圖表和文字。”

 

“皮特,這不是隻給一流大腦的人看的,是給這個行業靠X射線單晶衍射的無數主流派科學家們看的。就我寫得囉嗦的版本,他們未必有耐心看完啊。讓他們用一流的大腦思考自己的試驗結果可以,讓人家去思考別人搞出來的機理?我們可是在純理論領域,如果是發明了治好癌症的藥物,那你怎麽寫都無所謂。如果這樣發表,有被主流派給冷藏的極大可能性,因為他們看不懂我們靠野路子得到的結論。何況人家看懂了也未必承認呢。”

 

“潤濤,不必擔心。揭秘世紀難題的文章,題目越低調越好,內容越簡練越好。”

“好吧,題目和寫法你說了算。”然而,我還是認可“曲高和寡”乃地球人之通病。

 

當我們看到文章沒被《自然》、《科學》新聞報道,皮特開始害怕我說的被冷藏真的會發生。他就跟我商量:“潤濤,我們需要把具體的結構也搞出來。否則,未來‘Yan模型’就可能變成‘約翰模型’、‘泰森模型’...。

 

我認為可能被長久冷藏,但我不認為會有人用X射線衍射的方法研究葡萄糖載體的機理了,誰願意幹給他人做佐證的活啊,何況我們發表在當時排名第一的雜誌上。而且搞結構隻是手段,目的是從“死”的結晶出來的不動的蛋白狀態推理出“活”著時是怎麽動的,而我們是在細胞膜上活的蛋白測出來的動態機理。就是看它“怎麽動”而非“長啥樣”,跟X射線衍射得到DNA雙螺旋結構目的是不同的。DNA看結構就是看結構,而我們不是要看結構,而是想知道載體在細胞膜上是怎麽“動”的,怎麽把葡萄糖分子帶入細胞的。機理都搞明白了,還要搞具體的結構幹什麽?他說:“通過活體蛋白明白了結構,這本身就是對結構領域的貢獻。表明結構也是可以通過另辟蹊徑而搞出來。”

 

我同意了,可告訴他,這可需要一年多的時間,值得嗎?他說就是兩年也值得。這樣,我花了一年多的時間把數據做完了,整理出十幾張圖表。那時候沒有今天的電腦軟件可以把立體結構畫出來看上去特別漂亮。我還是問皮特,是否找電腦軟件工程師合作,搞個立體結構就好看多了。他說:“我們不是靠花裏胡哨的東西吸引人,就用筆畫出個平麵示意圖就好。”他把我寫的論文初稿裏的圖表濃縮到三張圖和文字表達上,用手在紙上畫出了“結構”圖。我說這個樣子就去《美國科學院院報》就好了。他說好的。後來我有點後悔給了他這個建議。

 

這兩篇文章發表後,皮特就說,我們這就算是搞全了,從細胞膜上的活體蛋白搞清楚了葡萄糖進入細胞膜的工作機理,還搞出來了結構圖。而且都是在X射線單晶衍射技術還無法辦到解析膜蛋白的年代。主流派無法用我們沒搞出結構的說辭把Yan模型變成約翰模型。我那時總是說他別講Yan模型,那是Yan-Maloney模型。他說這不重要,隻要有Yan,讀者就會去讀原文,就知道了Maloney。那時他做夢也想不到Yan可以是閻也可以是顏。反正都是Yan,對我沒損失,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可就沒Maloney什麽事了。

 

(4)“野路子”得出的結果算不算數?

 

我們在談論我們靠野路子而非主流派的X射線晶體衍射得出的結論很容易被冷藏的話題時,有過多次爭論,主要圍繞科學界的公平,從而引申到社會公平話題。

 

主要是我對自己極難走主流派的路而感到我進入科學界是誤入歧途(這一點我以後還會詳細介紹我在科學領域都幹了啥)。而皮特剛好相反,他認為我才是搞科學的人才。這裏就涉及到公平問題。我在內心世界對走野路子有負罪感,對不起那些遵守規則一步步前行的科學家們。一次,我倆又談起了這個話題。我問皮特:“研究癌症的別說政府科研經費了,就是私人捐款,每年那是多少億啊。可如果假如有那麽一個人,他是個油漆工,他老婆癌症晚期,疼得死去活來,就哀求丈夫幫忙讓她安樂死,可丈夫說我一個油漆工什麽也幫不了。老婆就說那就讓她喝一口油漆,反正壞不到哪裏去了,如果死了就更好。他萬般無奈就把油漆遞給了老婆。老婆喝了一口。沒死,然後天天喝一口油漆,她感覺越來越好。最後癌細胞沒了。這喝油漆的野路子就把癌症晚期的病人們一個個救活了過來。這當然是打比方,可假設這是真的,如果把癌症克星的皇冠戴在這油漆工頭上,那對無數從事癌症研究的主流派科學家們公平嗎?”

 

“公平!”皮特和實驗室的另一位異口同聲。我又拿出另一個例子:“你兒子從幾歲開始就在遊泳池裏學遊泳,後來花錢雇教練,學的是自由泳。可假如有一天有個人發明了野路子遊泳法,遊泳速度超過自由泳,成為世界上遊泳最快的人,可他不是自由泳。如果把遊泳王子的桂冠戴在他頭上,那對從小就學自由泳的孩子們公平嗎?”

 

“公平!隻要他不說那是自由泳就行。”皮特繼續反駁。可我說,那人連參加遊泳比賽的機會都沒有啊。主流派不認可。這是現實,你我都沒辦法。

 

皮特是我的聊友,他跟我總是以聊天的方式交流想法。他為了說服我繼續留在科研領域,就說:“有一座陡峭的山峰,高到還沒人爬上去過。人們看到山頂上總是有鷹在上麵。沒人知道原因。由於登山隊員們的技術能力不足,登不上去,就解不開這個謎。有想走野路子的好事者,自己研究出噴氣鞋。穿上噴氣鞋,一下子就到了山頂,發現頂上有老鷹的窩,老鷹在窩裏下蛋,孵出小鷹。這個謎就解開了。登山隊員們經過多年的摸索,改進了鐵鉤子等工具,終於登上了山頂。可他們看到的老鷹在山頂做窩、下蛋、孵化小鷹的秘密跟早期發明了噴氣鞋的那人上去後看到的秘密是一樣的。難道在你潤濤看來最早發現鷹為何往山頂飛的秘密歸於登山隊?”

 

“記者極可能認為就是登山隊屬於第一次登上高峰的、最早發現鷹的秘密的。因為主流派不留意造噴氣鞋的單幹戶,也就不認可那造出噴氣鞋的人是最早發現鷹的秘密的人。這沒辦法,社會就是這樣子的。當然,從曆史的長遠看,總會給造噴氣鞋揭開山頂老鷹之謎之人一個說法。”

 

從當年的聊天我不僅明白皮特對我們的研究結果被冷藏,甚至還有更糟糕的可能。我還是認為不會有人繼續研究這個課題了。二十年後當媒體介紹顏寧教授揭秘了“半個世紀”的難題時,唯有潤濤閻明白本來就超過一個世紀的奧秘被揭開,為何還被壓縮成“半個世紀”了的心理原因。

 

從用X射線晶體衍射解構蛋白開始算起,到現在“半個世紀”了。這就等於是說:隻有用X射線衍射揭秘的才算數,用其它方法揭秘的不算數。就好比當年皮特比喻的山頂上有鷹徘徊的秘密雖然早就被造出噴氣鞋的人揭開了,但在登山隊主流派說來,那是不算數的,盡管登山隊到山頂看到的與早前被穿噴氣鞋那人看到的秘密一模一樣。

 

從邏輯上講,隻有在一種條件下才能說非主流的創新方法研究結果不算數,那就是:X射線晶體衍射得出的結果跟野路子新創方法得出的結果不一致。這表明一方是錯的,隻是需要進一步研究得出到底是哪一方的結論是錯的。真理隻能有一個。如果發生兩種方法得出的結論不同的現象,一般情況下,主流派用的是流行的方法,那野路子創新方法得出的結論被質疑是合情合理的。但如果野路子創新方法得出的結論被主流派方法驗證了,那隻能說明野路子創新的方法再次被證明是有效的,在科學上講其成果應該是算數的。

 

(5)潤濤閻為何發自肺腑地感激顏寧的工作?

先談論幾點事實:

 

第一,顏寧的兩篇Nature文章令Yan-Maloney葡萄糖載體的工作機理(喇叭口模型)被冷藏多年後再次被提起而熱起來,相比之下,模型的名字叫什麽屬於次要地位。

 

第二,我當年自己冥思苦想出來的野路子解密的是在細胞膜上活體蛋白的工作機理,被顏寧團隊用“不在細胞膜上並被結晶出來的分子通過X射線衍射得出的工作機理”所證實,而且準確無誤。雖然本來就應該是這個樣子的(因為我們當初是用活體蛋白研究出來的機理,那在結晶後也一樣應該是喇叭口模型。這就好比發現了無菌操作技術便可打開胸腔看活人的心髒是怎麽跳動的,要比發現木乃伊後解剖幹屍的結構從此推理出心髒跳動的模式更符合活著時的心髒跳動模式),可聽到這個消息,我還是非常欣喜若狂的,畢竟算是被主流派證明並認可了。

 

第三,X射線晶體衍射解構蛋白質,屬於最常用的技術,是主流派;而活體驗證葡萄糖載體蛋白的方法不屬於主流派。搞X射線衍射的主流派是不看我們的文章的,不論是《Nature》的審稿人還是顏寧博士本人。如果顏寧博士讀過了我們的兩篇文章,那她一定會在她的論文討論部分或引言部分寫上:“我們用固定的晶體作為材料在高分辨率的條件下解構葡萄糖載體蛋白獲得的機理模型跟1993年Yan&Maloney用在細胞膜上活體葡萄糖載體蛋白作為材料得出的葡萄糖轉運機理一致。表明這個喇叭口模型是準確無誤的。”顏寧博士的團隊在解構葡萄糖載體蛋白時,是在中國北京清華大學。最近幾年,國內防火牆非常嚴格,我今天用“百度一下,就可知道”搜索,把“Runtao Yan,Cell”放入搜索框,竟然查不出來我的文章。用我文章題目搜索,也搜不出來。顯然,顏寧博士在國內是無法查出我和馬龍尼先生在《Cell》和《PNAS》發表的兩篇文章的。而且,我們的研究成果從未被地球上任何媒體報道過(平心而論,論文題目可能是主要原因,記者從題目根本看不出文章是幹嘛的。這與皮特登峰造極水平的文筆似乎成了兩級而令人費解。然而,一個極端到另一個極端往往是最近的距離,就好比圖3的第1根與第12根兩個極端而事實上是連在一起的)。

 

下一篇詳細介紹當年我是在X射線單晶衍射技術還無法解密膜蛋白轉運機理的條件下如何走野路子,用了四年時間創新出的方法直接探索在細胞膜上的活體載體蛋白的轉移葡萄糖機理和結構,當然也會在後來的章節裏介紹為何有那麽多種葡萄糖載體(人體裏有的不同組織有不同的葡萄糖載體,這與基因表達的調控有關。這涉及到糖尿病的本質以及癌細胞膜上葡萄糖載體的超量表達以奪取更多的葡萄糖)。同時介紹我在霍普金斯醫學院的美好時光。潤濤閻在網上發博文十多年了,大家都清楚:潤濤閻的言論有錯的無疑,但絕沒有欺騙人而說謊的,對顏寧博士的科學成就深表敬佩是發自肺腑的。“求真、向善、唯美”的統一,是潤濤閻自幼年起的終身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