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網十年,感慨萬千
文章來源: 潤濤閻2013-08-06 20:59:54
 
8-6-2013
 
十年前的今天,我一位老校友因公差來我市,便抽空到我家做客。他給了我一篇打印出來的中文文章,三頁紙。“老閻,你對網上這篇文章怎麽看?”我看了題目便納悶了起來,沒看內容,當即問他:“這不可能是網上的文章!網上的文章我都一篇沒拉下都讀過啊,我怎麽不記得有這篇文章?”他愣愣地看著我。
 
“看什麽看?網上的文章,不論是《華夏文摘》還是《楓華園》,我都讀。你這是從哪裏搞來的?”
 
“哎-呦!你可真是活在世外桃源啊!你竟然以為網上隻有《華夏文摘》與《楓華園》?中文網站你隻讀這兩家?我跟你說吧,它們兩家都算不上網站!讀者不能自己隨便貼文章,也不能隨便評論,而且還是每周一期。隨時都可以貼文章的網站才叫真正的網站。”
 
“你在說什麽啊?我可是指中文網站,不是說英文網站。難道除了這兩家網站,還有其它中文網站?”
 
“老閻啊,你也太孤陋寡聞了!你家有網線嗎?我來讓你看看當今的世界是什麽樣子的。”
 
“我女兒上網看英文網站,是電話線。這個東西隻能等周末讀《華夏文摘》和《楓華園》,平時沒有。別的中文網站,我這電腦裏沒有。”
 
“什麽叫電腦裏沒有?你家有幾個電腦可以上網?”
 
“有幾個電腦也隻能用一個電腦上網,一個電話線怎麽能兩個電腦同時上網?”
 
“來來來!我來Show給你看。”
 
但見他把omnitalk.com英文字打入連線電腦,便看到了一整屏幕的中文,但都是在小框框裏,不成句子,大多都有論壇二字。
 
“這些都是中文網站!你隨便點擊一個就進入了該網站,你就可以往上貼文章,或寫評論。”
 
“你開什麽玩笑?有這麽多中文網站?再說了,我的電腦是英文電腦,沒有中文軟件,寫不了文章。”
“你想在哪個網站發表文章?”
“哪個網站能接受,我就去哪個網站。”
“都接受,不需要編輯審查。”
 
“不可能吧?我給《華夏文摘》寄走了好幾次文章,是我用筆一個字一個字寫的,到郵局發信寄過去的,從沒收到過回音,也沒有把我的文章打入網站。顯然編輯審稿沒過關。他們的編輯喜歡王伯慶,寫什麽都給發表,不喜歡我的東西。唉,沒後門就是不行。”
我跟他聊著,目光還是在屏幕上橫掃著。看著密密麻麻的網站名字,思索著這些名字的含義。他點擊進入了一個他認為很有趣的網站,他說這個就是《漢奸論壇》。這名字著實讓我大笑了起來,這網上還有專門抓漢奸的網站!便問他有《特務論壇》網站沒?他說還真有“網特”,但都是便衣,要自己辨認。
 
打開《漢奸論壇》,讀了起來。發現裏邊的文章與漢奸沒什麽關係,而且還有特別愛國的憤青呢。顯然這個論壇就是吸引人的名字而已,並不是專門抓漢奸的。覺得此處屬於言論自由的領地,便非常喜歡,也就想寫文章貼上去。他立刻幫我下載了南極星中文軟件。我就開始寫文章了。可我18年沒有用中文了,提筆忘字,即使打出拚音,列出來的中文,我也很難找到哪個是對的。打出來的文章錯字連篇,自己也不知道怎麽改。然後就是貼文章了。這時才發現需要注冊。我讀文章時隻看題目,然後是內容,不知道那些與題目毫不相幹的字竟然是網名!我還納悶什麽亂七八糟的啊,與題目與內容毫不相幹的成語放在這裏幹啥?
 
注冊一欄裏的要求是“填寫你的名字”,俺想到了大哥潤之,二哥錦濤,三哥閻錫山。很快就有人琢磨潤濤閻的含義,等於“人討厭”,是來砸場子的。
 
沒想到,時間不久,我的文章就被轉帖到文學城網站了。那時候我不知道文學城是大網站,是網友告訴我說把我的文章轉帖到文學城和萬維了,我趕緊打開omnitalk.com,找到文學城網站,點擊進入,發現我的文章在首頁的新聞直通車裏。我把我的筆名與密碼打入文學城新聞直通車,結果發現進不去。得知,文學城與華夏文摘是一樣的,要有編輯,自己不能隨便貼文章。我還以為所有omnitalk裏的網站都用同一個筆名呢。這樣,我就回到了漢奸論壇。好像過了些日子,我就又來到了文學城,發現有很多專欄,那時還不知道那是不同的壇子。記得也貼了幾篇文章,記不得是哪個論壇了,似乎讀者很多,評論的不多。一天,女兒說電腦打不開了,中毒了。我猜想是因為我上文學城,電腦中了毒。從此,很久很久沒有敢打開文學城網站。讀文章都不敢。
 
《漢奸論壇》發生內戰而分了家,我就隻好去了萬維。在那裏看到網友說文學城網站是技術強大的網站,電腦中毒的可能性最低。我當即打開了文學城,寫了一個跟帖評論。內容忘記了。很快收到了文學城網管的電郵,告訴我,我的博客給搞好了。並告訴我如何進入博客。我這個電腦盲就有了博客。這樣,我再次回到了文學城。
 
我那時家裏沒有wireless,用的是DSL,所以,擔心晚上女兒要用電腦,就在周末上網。所以,我在十年前定下來每周寫一篇文章。從此至今,基本上履行了諾言。
 
網絡,讓我把中文拾起來了。雖然至今錯別字很多,但那是馬大哈的性格使然。跟剛上網時早已不是一個級別了。那時蘆笛就譏笑我錯別字太多。
 
上網,雖然每個周末拿出一個晚上寫文章,算不上勤奮,但也讓我有了很多很多讀者。不論是在萬維時還是在文學城,都有好心人幫我把文章轉帖到其它網站。
 
罵我的人很多,喜歡我的人也很多。這是我第一天上網寫文章時就預測到的。沒做過統計,印象裏喜歡我的讀者比罵我的讀者多一些。當然,這隻是印象。何況有很多人即使不喜歡我的文章也不想罵街。
 
網上因為我而打架的事也有發生。最惡毒的是給我造謠的人。憑空捏造,令我吃驚。最吃驚的是造謠說我從小缺少父愛。我都不知道這樣的謠言從哪裏推理出來的。我老爹至今健在,而且很多同學朋友見過他,因為他在美國跟我住過很長的時間。我媽得了心髒病後,我爸就無微不至地照顧她。我從小就沒見到過他打罵過孩子,當然也包括我。我怎麽就缺少父愛了?這謠言也太離譜了點。要說我從小缺奶奶的愛倒是真的,我沒見過她,因為她去世早。但我從小有姥姥、姥爺的疼愛。同輩裏還有兩個姐姐的疼愛,又是跟弟弟在一起長大,在那挨餓的年代裏有一個特別溫暖的小窩。
 
然而,我們還是要相信“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隨著時光的推移,給我造謠的人越來越少了。這就是對我上網堅持不懈寫文章的回報。
 
我特別感激網友們的厚愛。我出書,有那麽多網友想幫忙。有網友給我寄來躺著看書的眼鏡,有網友從日本給我寄來簽字筆(我練習了很久,雖然現在比以前好多了,但還是不能熟練用),更有很多很多網友邀請去旅遊度假,順便見個麵。擴散我的書幫我忙最多的是一位在日本的網友,詳情就不介紹了,以後有機會再談。
 
還得提一提出版書的話題。
 
第一集出版時我擔心能否賣掉一百冊,很多網友給我鼓勵,我印刷了一千冊。結果,還是不夠。何況有很多網友的電郵被自動送入spam裏去了,蓋因過濾時把有買或賣字的電郵看成是廣告了。這些網友就收不到我的電郵回複,還會以為我不禮貌。
 
第二集和第三集至今沒有動手搞,因為我總覺得還需要寫文章放入。但我一定會出第二集第三集甚至第四集的。出版量不會很大,也不會為了錢而出版電子版。我對物質生活的要求很低,有吃有住就滿足了。我出版書就是給網友們做個紀念。第一集分散在一百多個國家,有不少小國隻有一兩冊。以後想找到我的書就不那麽容易了。
 
等我認為我寫的夠第二集第三集的了,就一起出版。到時再與大家聯係。
 
十年一晃過去了,我感謝網絡,讓我結識了這麽多可以互相交流的網友。這在沒有網絡前是不敢想象的。
 
說到感恩的話題,讓我想起了童年的一件事,算是作為本篇文章的結尾吧。
 
我讀小學一年級的時候,走路去上學,路過生產隊裏的一片果園。我家在村外住,因為當年開糖廠必須要在村外建廠的緣故。往村裏走的馬路上,路南是大池塘,路北是果園,果園的北邊早已被改成了農田,隻有南邊的杏樹林子留了下來。就是舊作裏提到的我三爺打死小造的那個果園的南端。
 
就在我饑餓難忍的放學回家的路上,看到大杏樹上一串串黃色的杏,嘴裏就忍不住往外流口水。我知道不能去偷,那一定被隱蔽在樹後麵的看青人抓住,那便是一頓暴打。我看到對麵來了一人,便不再流連,而是邁開大步往家走。他走到我跟前時示意我站住,並示意我別說話。然後他立刻進入果園,拉住一個果枝就搖晃,伴隨著嘩啦啦的聲音,那熟透了的杏就落了下來。他迅速把掉下來的杏快速放入他的衣兜,然後跑過來就掏給我,放入我的書包。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見他一個杏沒留,全部都給了我,便示意我快走。
 
我一個都沒吃,擔心被人發現,總是回頭看。看青的人沒有出來追我。
 
到家後,我立刻告訴了爺爺路上發生的事,問他為何那人要幫我,就算他看到我餓得可憐,可他家也有孩子啊,何況他從來都與我家沒有過來往。
 
爺爺告訴我說那個人腦子有病,以後離他遠點就是了。這更讓我犯糊塗了,便追著爺爺問個明白,有病的人也知道自己的孩子在挨餓呀。爺爺悄悄告訴我說,那個人年輕時欠了我家140塊現大洋!
 
我把書包裏的杏倒出來數,剛好14個。顯然,那人在撿杏時是數了個數的。
 
故事的原委是這樣的:他父親臨死前把一塊宅基地賣了140塊現大洋,是給他娶媳婦用的。可快結婚時他去了賭場,想贏個大的,結果血本無歸。他不得不告訴未婚妻的父母,人家當即決定不嫁給他了。他自殺,被人看到後救了下來。得知他自殺的原因後,我家人坐在一起商量了一下,決定借給他140塊現大洋,以後他有機會再還。他當時很感動,哭得很厲害。這樣,他就把媳婦給娶了回家。可從此,他再也沒有提過要還債。等到他做買賣有了錢時,共產黨天下快打下來了,這個債就不能要了。我家是貧農,他家是中農。他從此就不再與我家來往,看到後就假裝沒看到。所以,我爺爺很傷心,不還債可以,過年拜個年說幾句互相問候的話,也算是有點教養。倒是我爸認為他是不好意思,不是沒良心。
 
村裏人沒人知道這件事,所以,我爸就建議大人們不要告訴我們孩子們這些往事。我追問爺爺那人幹嘛給我去偷杏,他才不得不告訴我這些。他也不讓我告訴姐姐弟弟。後來我側麵問姐姐知道不知道有人欠我們家很多很多錢,她說這件事不想讓我知道,她是小時候在夜裏聽到大人們說這件事時記住了。她問我是怎麽知道的,我把他給我偷生產隊果園裏的杏的事告訴了她。她竟然感動地眼淚汪汪的。她說,雖然10塊現大洋換一個杏,但這也算是告訴我們家,他吝嗇,不想還債了,但並沒有真的忘記當年幫他娶上媳婦的深情厚義。姐姐還說,那個人的孩子跟她說過欠我家錢的事。
 
那14個杏我跟姐姐弟弟分著吃的時候,我倆吃出的滋味比弟弟吃出的杏味要多得多,我倆互相用眼神交流著內心的感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