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又是一部紅樓夢或金瓶梅

--大宗師

很多大家曆來都十分推崇金瓶梅，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後來的成名大作譬如說紅樓夢，其故事格局也與與金瓶梅一脈相承，都是通過一男與數女之間的生活和感情糾葛來反映時代與社會。金瓶梅的男主是地方奸商惡霸西門慶，三大女主是他以各種手段勾搭來的潘金蓮、李瓶兒和龐春梅，反映的是明朝萬曆年間的時代與社會。紅樓夢的男主則是南京權貴巨富江南織造賈家的公子寶玉，女主則是賈家幾家親戚家的千金小姐薛寶釵、林黛玉、史湘雲等，反映的是清朝康熙到雍正年間的時代與社會。民國時期的鴛鴦蝴蝶派小說，很多也是延續金瓶、紅樓的一男數女的格局。49年以後，賈平凹的廢都，完全就是照著金瓶梅來寫的現代金瓶梅。金宇澄的繁花則是現代的紅樓夢，連男主的名字“阿寶”都讓人聯想到“寶玉”。

所謂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人活著，就這麽點子事，自人類誕生的那一刻起始，人類便以無數的方式、方法，無窮無盡的不同的過程與細節，反反複複永不停息的做這些事，飲食男女是人類社會發展的原動力，是一切文學藝術靈感的源泉，沒有飲食男女也就沒有人類，更不會有人類社會。所有的文學藝術，都有飲食男女，但一男與數女之間的生活和感情糾葛則更吸引人們的眼球。有些人會說，一男與數女的糾葛，或許是現實中一夫一妻製的現代人，特別是男人們的性幻想場景，但在過去，舊時代，中國中產以上的家庭裏，三妻四妾是很常見、很普通的，在過去可能就沒那麽吸眼球。其實不然，一般人家，即使家有三妻四妾，也沒那麽多故事，過的也是平平常常，沒那麽多感情糾葛，沒什麽激情，沒什麽碰撞，隻有在文學藝術裏麵，尋常的人們才能接觸到這麽多的故事，這麽些的感情糾葛，這麽熱烈的激情與碰撞，人們也才會有些情感的共鳴。所以有沒有三妻四妾，都不影響人們對於有關一男與數女的文學作品的追捧。

我本人出生在江南，但在北方上的學，我的親屬都在上海、無錫、南京、杭州一帶，而我的同學、朋友基本都是北方人，所以我對於南北的語言、文化、社會、習俗都比較了解。以前在北方生活、學習和工作的時候，平時接觸到的，看的、聽的電影、電視、新聞，都是在北方社會文化，普通話的語言環境裏，潛意識裏想當然地認為其他各地的人，都是一樣的，都在同一個環境中，從來沒有意識到，其實中國這麽大，各地其實完全不一樣的。直到看到繁花，用上海話寫的書，演的劇，講的關於上海人的非常有趣、豐富的生活，才猛然意識到，大一統的中國，各地的民生、文化、習俗其實完全完全的大大地不同，以前是被北方普通話體係洗腦了！當然廣東、香港和內地大大的不同，以前也是知道的，但流於膚淺，並不重視，因為我聽不太懂廣東話。但我是聽得懂上海話的，看了繁華，一下子將幼時關於上海的記憶恢複了，上海從裏到外，從人到事，的的確確太大大的不同於北方的任何一個城市了！我們對於中央政府曆來的借普通話推行的北方社會文化霸權，是不是應該有些反思呢？在推進中國社會現代化的進程中，複興各地的地方文化是不是更能使社會具有活力呢？這都值得好好地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