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雲軒品茶（6/1/2008）

少時知越秀山有聽雨軒，聽雨，是聽竹林細雨？或是雨打芭蕉？素無深究。如今友人邀我往白雲山聽雲軒飲茶，聽雲，令我玩味。廣州的茶樓食肆，高聲的喧囂原是一道特別風景，能在嘈雜聲中聽雲，豈不很值領教？

聽雲軒，深處有洞天，小小茶室隱在一角，靜謐，閑閑然寫在碧綠裏，幽趣靜悄悄藏在水池邊。原來，喧囂的塵世也可以辟出聽雲的桃源，令人別出天地。

友人取出自備的龍井，親自精心泡了一壺春茶。淡淡的溫綠徐徐而出，給別致的茶杯平添了一道清澈柔和的秀色。“請品茶！”輕嘬一口，茶香滿嘴，真的如古人所言“飲罷清風生兩腋，餘香齒頰猶存。”其實，飲茶的真旨豈止生津解渴，賞茗品香的意趣尤在恬淡寧靜，即物即真，想在茶裏，生在意間。人生許多無形的東西，如有若無，全在意念之中。即如聽雲，雲雖在天，其本在水，水生雲，雲和水，流動於天地，似無聲，卻有聲。若用心聽雲，則雲有聲，若心雲在胸，隨世事翻滾，則更可時時聽雲了。此刻，靜心飲茶，讓人間世事在茶壺裏自由來去；安座觀雲，任天地風雲自宇宙隨意舒卷。雖身處凡塵，亦自得心清。

我與友人，交深言淺，天南地北，家事世事，自自然隨壺高壺低，自由流瀉；往日風雲，今朝趣事，靜靜間品茶細語，杯水翻雲。我用心聽，果然聽得對方心底語，似心頭撫箏，流水行雲。驟想起魯迅有詩：“心事浩茫連廣宇，於無聲處聽驚雷。”恍然得悟：無聲處尚可聽驚雷，茶軒裏聽雨聽雲，自是尋常事。

雨有聲，雲有聲，聽在微處。隻是世事自然，雲舒雲卷，本有高低，若然自己放低了身段，便可隻管埋頭品茶了。心底有雲，悠然飄出：夏來品茗在廣州，別樣聽雲碧滿樓，龍井一杯茶勝酒，清心著意遠塵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