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如同C++

一劍飄塵

最近有個中國大都市的女讀者，谘詢我。征得她的同意，把我們之間的筆錄整理了一下，然後重新寫成文章，公布出來。

女：27歲，大都市白領，家庭情況優越。

男：30歲出頭，大都市白領，家庭情況很差。

戀愛時間：一年。

問題：女方父母不同意！

理由：男孩是鳳凰男。

當然，女孩都喜歡八卦，而且又是我親自回答問題，所以也說了不少其他方麵的內容，但是我提煉一下，就是非常典型的一起父母幹涉婚姻的情況。古今中外，悲劇一再重演。

但是，姑娘，那些經曆了這樣悲劇的人，絕大多數也都健康長壽了，無論是叛逆了的，還是順受了的。所以，雖然說你現在可能感覺這是人生最悲哀的時刻，但是我要跟你說：這真算不得最悲哀的。

我可以簡單的愛情至上：和你的男朋友私奔吧。這符合我的一貫觀點：成年人負擔起自己的責任，而不是成為父母的工具。而且，也符合我的愛情主義：人生難得愛一次，何不來一場私奔不商量。如果我是處於你的年紀，應該就是這樣了。

但是，既然你喊我一聲老師（怎麽總覺得這稱呼有點兒別扭，中國大陸的老師們：一定要離職以後才做禽獸啊，因為現在叫我老師的越來越多），我就得承擔起一份責任：所以，從婚姻的角度，我是讚同你父母的觀點的。

你一定奇怪：一劍老師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會和你父母站到了一起？我知道這是對於你的又一個打擊，不過，好在你已經經曆了你父母的打擊，也就不會在乎我的這個小小的附和了。

首先你應該清楚：我和你父母都是站在婚姻的角度看待你和你男友的關係。當然，你會堅持說你也如此。其實，並不盡然。當局者迷，何況是一個身處戀愛中的青春女子。即使你想得很好，是把婚姻和愛情分開，但是你要知道，女性的理性思維能力本來就要弱於男性。這是為什麽我們經常看到幾個女性被同一個男人騙財騙色的報道。而你現在的身體又被過量的多巴胺占領——我相信你知道這是什麽樣的化學物質——你的理性力量更加打了折扣。你的判斷力大大下降了。

我們不得不佩服造物主的神奇，用愛情讓兩個陌生的男女建立如此親密的關係——千萬不要跟我說愛情也是猴子演化來的。但是，現代人顯然都很明白，愛情中並不包括一樣婚姻中必不可少的成分：對對方的一種責任。否則的話，愛情也就太乏味了。愛情中的男女，隻要負擔起對於自己的責任即可。但是，婚姻中的責任卻是對對方的。比如，要承諾互相的忠誠、要照顧對方的生活、要共同撫養孩子。等等等。想起來，都是頭大。

如果說愛情是人生的一份愉悅的話，婚姻就是人生的負擔。這也是為什麽無限主義社會發展下去，婚姻會消失、或者說不再是人類主要的家庭關係的理由。美國、歐洲現在已經有很多沒有婚姻的家庭。因為婚姻的許多許多的原始功能，都已經被社會化了。這樣說，你是不是很害怕呢？不要想那麽多，至少中國社會現在還是一個專製社會，離無限主義差十萬八千裏。而且，婚姻也可以成為人類的傳統繼續在一部分人中實施。就像春節，中國大陸慶祝的熱火朝天，那不就是傳統麽？而我們在美國的華裔，許許多多就很淡然。

所以，你繼續往婚姻的道路上走，也是可以理解的。那麽，就應該建立一個牢固的婚姻。你當然有這樣的想法，但是，婚姻是兩個人的。你父母非常擔心的一點也就是有理由的：你的男朋友是不是貪圖你的家境？

你當然否認，你跟我說了無數的理由。但是，你也否認不了，也曾經有過這樣的懷疑。比如，他曾經在某個需要付錢的時刻離開了現場等等。當然，這種懷疑並不能證明就是他舍不得在你身上花錢。

所以，怎麽辦呢？

放棄的話，你也舍不得。不放棄的話，這種家庭出身的男孩子，也讓你父母不放心。好吧，我跟你說：婚姻是你自己的！雖然我站在你父母的立場，認為你需要謹慎，但是這些都隻能說是一份建議！

男孩的家境貧寒，確實是有這種貪圖女方家庭條件的可能。特別是在中國現在這樣的社會現實中。你不要問我美國年輕人是如何做的，因為美國年輕人的做法對你一點兒也起不到幫助！除非你們兩人連夜買機票飛到美國，但是簽證也是個頭痛事啊。對吧？

生活總會有許許多多的煩惱，真是不容易。德國哲學家海德格爾就認為：人是孤獨無依的、永遠陷於痛苦煩惱中。所以，婚姻是一個很好的解決人的孤獨感的方法。一個能夠為你守夜的男人，總是好過小貓小狗。

但是如果按照你父母的懷疑，這男孩是貪圖你的家境的人，顯然你們的婚姻基礎就不是建立在感情上，就存在著他為別人守夜的可能。當然，不建立在感情上的婚姻，也未必就不持久。其實，社會中相當多的夫妻，是在婚姻裏建立感情的。一劍年輕時候，也是非常鄙視這樣的婚姻的。但是，現在看，其實也是reasonable的一種生活狀態。這種狀況讓我想起薩特的名言：存在先於本質。也就是說：我們需要一個婚姻，那麽先建立一個婚姻。這個婚姻顯然是很空洞的存在。然後呢，我們建設這個婚姻：買家具、養孩子、在一起消磨時光、形成感情。這些最終構成了婚姻的本質。無意中，我就把非常深奧的存在主義哲學第一原理，給你解釋清楚了。

啊，等等，我還可以用計算機科學解釋一下婚姻這個東西呢。

我學習計算機課程的時候，C++裏麵有一個概念：類。這是不是有點兒惡搞你這個文科妞了哈？但是你不覺得看著我這樣天馬行空地寫下去，心情就輕鬆許多麽？人生苦短，何必爭一朝一夕之長短。

所以，如果人生是一項任務，這種自由戀愛的婚姻，就相當於是用麵向過程的C語言編寫的：你要有戀愛、有感情然後商量訂婚、結婚、成家等等。一步一步地進行。但是，如果用麵向對象的C++編寫的話，婚姻就是一個可以打包的“類”。她和你的汽車、房子也沒有什麽不同。當你需要一輛汽車的時候，你不會想到要去跟車廠看汽車生產、車商談戀愛、然後建立深厚的感情。你會直接去車行選車。買好車以後，你會買些內置、外置的飾件，裝飾你的車。而那些所謂的包辦婚姻，也大體是這樣的意思：選一個合適的人，建立婚姻，然後采購內置、外置的飾件。在這個過程中，感情也就水到渠成了。

這樣看起來，我們一再攻擊的中國那種傳統包辦婚姻，其實是比這種自由戀愛的婚姻更高級的語言呢——你記得C++高級於C語言，就可以了。顯然，你父母是打算用高級的語言，為你量身定製一個類：婚姻。

我知道你感情上接受不了和你男朋友分手的殘酷。我當然也希望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但是，感情（愛情的那種)在婚姻中，真的並不是最重要的。戀愛中，感情才是最重要的。自由戀愛的婚姻，其實未必鞏固。你看，自由戀愛源於西方。但是在中國沒有引進自由戀愛這個東東之前，西方的離婚率一直是高於中國的。當然，中國傳統的包辦婚姻也有它的缺陷：比如那種男女雙方都沒有見麵就成親的。這個時代，當然一去不複返了。現在這個社會，沒有人能夠逼迫你包辦婚姻。大多的情況下，就是逼你相親罷了。最終的決定權，還是在於你。

寫了這麽多，我最後想說的是：一切的決定，還在於你自己！

婚姻是你自己的婚姻，不是你父母，也不是我的。你願意選擇用C語言設計它，還是用C++，完全要靠你自己的決斷。這當然有點兒難，那麽，何不再最後給你男朋友一個機會：哪怕你設計一個計謀考驗他呢？

什麽計謀？這個我真不能幫忙了。反正，就是考驗他到底是貪圖你的家庭條件還是真的貪圖你這個人罷了。不過如果是我的話，既然C語言已經寫了一半了，我不妨就把它繼續完成。當然，一定會最後檢驗一次。大不了，完成以後的測試結果不合格，我就推倒重來，再用C++來一次麵向對象的程序設計。

我這個觀點是基於你生活在中國第一線大都市，而不是農村。據我所知，就是單身的女孩，在第一線大都市也有很不錯的人生。你都已經27歲了，進入了所謂剩女行列。何不賭一次呢？就像你說的：你相信他的人品。那麽，賭贏了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即使賭輸了，也不過還是剩女罷了。要知道，你即使現在開始進入C++狀態，又何嚐不是一種賭博呢？人心隔肚皮，你又怎能保證相親的人的是真愛你的人呢？一個人品好的人，其實比感情可靠。

人生許許多多的選擇，都是賭出來的。我們不可能找到最好的答案，因為我們無法未卜先知。這種賭徒的性格，在無限主義的社會中，將會獲得遠遠超過他人的機會：因為在這樣的社會中，人性的自由獲得了極大滿足，機會源源不斷，包括男女之間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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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 02 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