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你準備好了嗎？

2008年仲春，我到北京。時逢奧運之年。飛機降落之前，看著雲霧朦朧下的北京，我心裏暗問，北京，你準備好了嗎？

飛機停靠在新航站樓。這是為奧運會新建的，剛剛啟用不到一星期。航站樓很大，中國元素很多，圓柱，仿九龍壁，龍型，亭台樓閣，張衡的地震儀等等。機場大旅客容易迷路，新航站樓每天平均有1000人到問詢站問路。機場內也缺乏整個航站樓和機場的地圖。指示牌也不是很清楚。比如取行李要乘軌道列車，但指示牌隻標上方向，沒有說要乘軌道列車，很多旅客走到箭頭出就不知再向何處去。還有指示牌上 的英文翻譯出現錯誤。“餐飲、商業”譯成了“food & beverage, Foods”。讓人奇怪這些低級錯誤如何在設備如此先進的機場發生。布局也有不合理之處，比如國際登機口夾在兩個國內登機口的中間。另外一個規定也讓旅客很不方便。新航站樓值機櫃台停止辦理手續的時間較1、2號航站樓提前15分鍾。國內櫃台於飛機起飛前45分鍾關閉，國際櫃台於飛機起飛前60分鍾關閉。越是現代化的機場應該讓旅客感到越方便，等待時間應該越短。要求旅客提前到達是個倒退。新機場的外觀據說是設計成龍型，象征著中華民族龍騰飛躍。不過從前麵望去，像個龜殼。

烏龜殼？

乘軌道列車去取行李。每個車廂都站著一個斜挎誌願者綬帶的小姑娘。隻是誌願者表情呆滯，顯得百無聊賴的神情。她忍不住還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這趟車直來直去，旅客很少發生問題。她們的作用是當花瓶，在車廂裏站一天，是很無聊。我很同情她們。

百無聊賴的誌願者

從機場出來，開上三環，沿街的景觀並無太大變化，隻是覺得街道兩旁的建築陌生又似曾相識。原來為了迎奧運，北京主要街道上的灰色塔樓，都被漆上了鮮豔的顏色，有的還做了斜坡假頂。這樣的麵子工程，不知道花費幾何？而且以後油漆脫落，斑斑駁駁，豈不更加難看？對環境也是汙染。難道這就是北京的綠色奧運？

已經漆好的樓房

在北京二十幾天，感覺到奧運已經滲透到北京的每個毛孔中。到處都是奧運。報紙，電視。大街小巷無時不刻地向人們提醒著奧運。這種宣傳，鋪天蓋地，讓人有想找點兒清閑也無處可遁的感覺。到過世界上很多奧運城市，這些城市對舉辦奧運非常重視。但奧運並沒有充斥進人民的生活之中。奧運在北京受到前所未有的重視，奧委會主席羅格一定有受寵若驚之感。奧運滲透著北京，北京在奧運中膨脹。

在京期間，正逢奧運火炬在境外傳遞。央視體育頻道停下了正常節目，轉播傳遞。很多網民對此不滿，強烈要求央視轉播NBA季後賽。

北京依然是灰蒙蒙的。北京天亮得早，７點多鍾，太陽已經很高。但在灰色陰霾下，太陽像月亮一樣發著柔和的光。與同學聚會，乘車經過國家體育館鳥巢。灰色的鳥巢在灰色的天空背景下，令人感覺平淡單調。陰霾天氣持續了一個星期，直到下了兩天大雨，把天空洗成了淡藍。於是有人建議，到奧運會期間，隔兩天就來個人工降雨，洗洗北京的天。

映襯在灰色天幕下的灰色的鳥巢

這次回京，覺得北京的交通更加擁堵。三環任何時間都在堵車，在周末時也堵得厲害。看來奧運期間，北京將不得不實行交通管製。有一次，我到複興門去乘地鐵環城線。到了長安街南，找不著地鐵入口，打聽後方知道地鐵站已經搬到了長安街北麵。於是繞道地下通道過了長安街。轉了一個街角還是沒看見地鐵站。向路邊的工人打聽，指著方向說“那邊”。正是我過來的方向。心中詫異，怎麽過來時沒看到？又往回走。一路上還是沒有看見。再打聽才知道在百盛商場的裏麵。沒有任何地鐵標誌，門口隻有一個小小的牌子，從遠處根本看不見。進了地鐵站，檢票入內，看見又是一個岔道。右邊岔道標明是去１號線，左邊岔道標明去２號線，但沒有標明目的地。我猶豫了一下，仿佛記得環城線是２號線。於是循２號線走去。幸好我的記憶無誤，否則又要走冤枉路。不久前我去過在1992年舉辦過奧運會的巴塞羅那，我們主要的交通就是地鐵。巴塞羅那的地鐵站標誌清楚，方向指示牌有英文，標有線路號，也標有終點站。站台的電子顯示牌上還顯示還有多長時間下趟車到達。作為第一次到巴塞羅那的外國人，我們從來沒有在地鐵站迷失過方向。

外地人和外國人在北京乘公共汽車也會感到困惑。北京的公交線路多。許多車站都有十幾條經過的線路。每個站牌列著一大排站名。地名有很多相似。常常看見很多外地人，圍著站牌亂轉，在站牌上找去的地方。等到從上百個站名中找到了要取得地方和車次，車已經開過了。如果在站牌上畫上線路地圖，就一目了然地多。車上也沒有標明路線所經過的站名，不熟悉的乘客不知道還要過幾站才下車。北京的公交車現在都是自動報站，電子顯示。自動報站有英文。但是我注意到報道英文的站名時，常常都是在車已經離站之後。等到一個老外聽見報站，想下車也來不及了。北京號稱要舉辦人文奧運，但顯然在這些地方都沒有設身處地地為外地人和外國人考慮。

在中關村等車。上車擁擠之時，褲子碰到車站旁放的一個新垃圾桶。上車後發現褲子上沾上了一點兒綠油漆。環衛工人竟把油漆未幹的垃圾桶放在大街上。這是什麽？綠色的人文奧運？

在人行橫道上過馬路，一輛公交車開過來，我趕緊快走幾步。國內的司機沒有避讓行人的習慣。反而加速衝過來。快到跟前才減速刹車。司機立刻以國罵破口大罵。我也指著司機怒喝說你混蛋，人行橫道你該讓行人。

當我在新航站樓登上離開北京的飛機時，四個星期前的問題再次閃現：北京，你準備好了嗎？我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