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之心 第三章 黃金組合
文章來源: 荷葉田田2008-05-30 19:39:55

第三章 黃金組合

 

“紐約之心” 被天韻隔成了套間:候診室和診療室。

透過可以移動的雕花玻璃門,診療室可以看到接待室; 反之則不行。

診療室還按我的要求裝上了很好的隔音設備。

診療椅按病人的喜歡,可坐可臥,隨意調節。

當然還有不可或缺的舒適的躺椅。

現在一切都在進步,包括病人的病症也隨著這些設備的更新而日新月異,有時還真有點令人匪夷所思。

跟病人約的是下午三點,是方以琳小姐指定的時間。

門鈴響。

我透過玻璃,從天韻的臉上讀出了訝異和欣賞。

我可以理解:在天韻的心中,來看心理醫生的人,一定是落魄,畏縮,憔悴不堪的……

可這位方小姐卻出乎她的意料。

那是因為天韻沒經驗。

從方小姐那雙霧一般的眼睛裏,常人看到的是充滿了詩情和畫意;而我卻從中看出了迷茫與困惑。這個人的心緒很混亂呢,不是是強作鎮定罷了,這從她略帶僵硬的肢體語言上也可以解讀出來,而且她的瞳孔由於焦慮已擴張到虹膜本身的大小,這一點也沒有逃過我的火眼金睛。

我有點得意,我自小就心思敏感,再加上專業訓練,這還難不倒我。

天韻把方小姐送進診療室,輕輕地拉上玻璃門。

她指了指桌上的圖紙,示意我不用管她。

 

方小姐輕輕地問:“佛手柑?”

這倒出乎我的意料,在窗邊的古典手工薰香燈裏,我加了佛手柑的香精油,因為它是精油中的最佳心靈用油,特別適合憂鬱症的患者。

受迫特森教授的影響,它對新時代運動的思潮很開放,所以我也一向不排斥大自然療法,相信人是有自我痊愈的潛能的,而在大自然的幫助下,這種本能也許會發揮得更為顯著。

我不介意嚐試各種對病人有幫助的療法,因為精神治療本身就沒有定規,一切都在探索之中。

就像在精神療法的曆史記載中,早期有皮賽居爾伯爵偶然發現的催眠術,可以使被催眠的人說方言,發預言,甚至醫病,大有《新約.使徒行轉》中五旬節聖靈降臨的樣式。

可現在的催眠術使用的範圍已被限製了許多。

還有,曾經風行一時主導一切的佛洛伊德(Sigmund Freud)的精神分析療法,也開始日漸式微。

雖然在我的心靈深處有一席之地是永遠為佛洛伊德保留的,可那是另有原因的。

 

我的另一位指導老師尼爾森教授則向我們強盜:醫生和病人之間建立親密的互信關心,是病人能夠痊愈的關鍵之一。

而我市掌握了這十八般武藝,正準備磨刀霍霍向牛羊。

可我沒有想到這位方小姐一進來就能聞出,隨著蠟燭散發出來飄逸在空氣中的佛手柑的香味。

她有著極其敏感的體質。

我笑:“是佛手柑,方小姐。”

“我剛從SPA出來。”她看出我的疑問。

無疑,她有很好的經濟環境。

柏特森也告訴過我:“她不在乎錢。”

她選擇將診療椅稍稍傾斜,半靠著,那是個很舒服的姿勢。

她並不願意長時間地眼睛與我對視。

她請我稱呼她:“以琳,這樣我會舒服些。”

看得出她是一個希望對周遭的一切有主動掌控權的人,而且對舒適的要求很高。

“沒問題,以琳。”我委婉地說。

 

準備開始一些輕鬆的話聽,與病人建立信任不緊張的關係,對療效非常重要。

接下來,我們還有一大堆問卷調查表格要填呢!

沒想到以琳向前傾了傾身子,直截了當地問我:“我是憂鬱症的第三次發作,你打算怎麽治療我?”

我暗暗地吸了一口氣,沒有回避她的目光:“我要先確定你是不是單相的抑鬱症,又沒有躁鬱症的傾向?”

我現在可以相信她明白我在說什麽。

果然。

“我也在反思,也有點疑惑:我從來沒有通宵達旦不睡覺的經曆,也沒有瘋狂大購物;最多是買書,可也沒有把整個書店買下來呀!”難得她還可以幽默。

我繼續:“我還要去頂,你對藥物的反應如何?”

“我第一次發作,沒吃藥,半年後自己好的;第二次,吃了藥,對藥物的反應不錯......

“我還要確定,你有沒有強迫症的傾向?”

“我沒有反複洗手,沒有反複鎖門,也沒有反複數數,可睡覺前,總要把鞋子擺得整整齊齊......

我解釋給她聽:“強迫症,從某種意義上講,是潛意識希望借助重複的行為,避免厄運的來臨。就像上古時期,一些原始部落重複的舞蹈動作,含有驅魔的意義。”

她有恍然的神情,看得出她的悟性極佳。

“我可以開Prozac(百憂解)給你,幾個星期後就會起作用,副作用應該比你以前服用的藥物小。”

我停了停,和嚴肅地看著她:“我這樣治療你夠不夠?”

其實,我知道下診斷,對精神科而言,有時候並不是好的方法,可病人總是希望知道:我得了什麽病?是不是服了藥就會好?多塊好?好了以後還會再複發嗎?

佛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療法認為,最終治愈的理想狀態是:病人認識到他(她)在精神上的病態表現是多餘的,不再將情感能量用於病態幻想而是在生活和成就中發泄掉,這才是醫生可以讓病人離去的時候。

而這樣的理想狀態什麽時候才能出現呢?誰也不能確定,而且要從醫學院裏複製出佛洛伊德那樣的天才更是難於上青天的事!

可這是不需要向病人解釋的。

我靜靜地等待著方以琳的答案,我也隱約知道那是什麽,並期待著......

她沉默了一會兒,再開口時,嗓音變的有些沙啞而尖銳:“不夠!當然不夠!我需要一個可以說實話說真話的地方,我需要一個人可以幫我理清我得思想......”她終於叫了起來:“我的整個世界都攪成一團麻了!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她的叫聲漸漸變成了哭聲。

這是我等待也歡迎的,一定要有宣泄,不然就會憋死。

這是釋放的第一步,可是今天也隻好停在這裏了。

病人的情緒過於激動。

 

我們約了下一次的時間。

我沒有其他病人也不對金錢如饑似渴; 她則有的事時間和金錢,是治療意義上的黃金組合。

我很高興我得診療事業有一個好的開始。

我隻是沒有想到我會從中學到那麽多......

送走方以琳,我心中有些許的滿足感。

我喜歡在別人的困難中暫時忘卻自己的煩惱。

我決定幫助我得病人相信:這個世界可以是有序的,而身處其中的她(他)都有可能恢複原有的秩序,這是一種信心的複建,非常的關鍵。

我也問自己:你這樣熱衷幫助別人重拾信心,是不是也希望從成功的例子中看到希望呢?

那是當然。

可是往往對自己又最是沒有答案!

 

 

第四章 飲食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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