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挫折感
文章來源: 揮一揮手2006-10-11 17:22:23
走廊裏有幾位對佛教禪學有研究的高手,看了他(她)們的文章很有啟發,想起自己二十幾年前學佛的經曆,體驗另一種經驗,也算有趣,寫來與諸位分享。
八十年代初我在北京進修,突然迷上佛教,整日捧著有關的書籍看,一早起床抄寫菠蘿蜜經,廢正業而不務。進而想做居士,覺得那種流連於出家和俗世的兩棲境況很瀟灑,是我理想的生活狀態。但不知門路在那裏。想這一類指點迷津的事應該和佛教協會有關吧。便問北京的同學佛教協會的地址。同學告訴我在白馬寺,既是寺廟也是中國。北京佛教協會的辦公地。

某天下午休課,我便興衝衝往白馬寺奔去。
那時白馬寺是灰色的,也沒人來往,大門洞開。我往裏麵走。
“走嘛,走嘛?”一老漢從後麵喊住我。我一聽,是山東口音。
老漢從門邊的一間小屋裏出來,手裏拿著煤鏟和簸箕。
我這才看清這是門衛室,或是傳達室。
我把來意說了。老漢上下打量我一番,

"知道這是嘛地方嗎?”
“佛教協會,我就是來找--”
“有木有介紹信?”
“佛教協會不是普度眾生嗎?再說我隻是有些私人事情請教--”
“你從那嗨來滴?!佛教協會也是個單位,你上單位木有介紹信,這不是鬧著玩兒咧!去,家走吧。啥時拿介紹信來,俺就放你進去。今個不行。”

我怏怏而回。

有幾天心情沮喪。滿心的美好希望被一個不合理的理由(在當時流行的)
擊破。事後我總結自己受到打擊後產生的沮喪是一種挫折感,以前頂多是失望,遺憾。兩者的感受是不同的,這是我第一次感到挫折感。

兩年後我碰到一件事,又讓我感受到挫折感。

我父母是北方人,為我起了個不錯的名字。可是我們生活在上海,我的名字用上海話說,發音不雅,所以我從小綽號象噩夢一樣跟隨我。北京回來不久我就辭職和朋友開公司下海了,所謂在江湖上混。可是生意和生活都不太順利。我的名字的發音,和上海人在搓麻將。擠公交車等等的不順暢時候的口頭禪一樣。我就迷信起來,一天到晚被人扡頭皮,怎會有好運氣?

好在形勢開放一點了,我想到改名字。

於是有一天我到街道派出所去,拿著戶口簿去改名字。

派出所隻有一個警察值班。

“啥事體?”

“我想改名字。”

“改名字?”他也是打量我一番。

“介紹信。”

“介紹信?我已經辭職了,再講我改自己的名字,要介紹信做啥?”

“儂不是從外星球來格伐?啥人曉得儂在外麵欠人家多少債,改名字想逃債啊。儂不要聽了不適意,這種事體多來西格。改名字也要組織手續的。辭職了,就到居委會去開一張介紹信。”

我無言以對,走出派出所。想到居委會那些老媽子,肯定更難纏,也就作罷。

改自己的名字卻被封殺,而我也有口難辯,改名的理由畢竟不堂皇。可是被封殺的理由也很荒謬。

再次感到挫折感。

失望和遺憾是一時的,還有翻本的可能,希望即在失望裏生存。

挫折感是種無可奈何。放棄的感覺,挫折感多了會消散人的意誌力。

所以我學佛學了半途,因為看到說禪的好文章滿心悲喜,引起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