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主題相關圖片如下:
(全文完)
原文轉自:貓眼鑒寶
http://club2.cat898.com/newbbs/dispbbs.asp?boardid=58&star=1&replyid=19819096&id=1774172&skin=0&page=1[轉貼]許明:通往托普卡比的夢幻之路
作者:許明
(一)
當我們終於親身感受著博斯普魯斯海峽那浪濤拍岸的壯觀景象時,內心的情感像那湛藍的大海的波濤,奔湧不息。我們一行人是為了托普卡比宮中的元代青花瓷而來的,但你隻有站在伊斯坦布爾城的古老城堡上,俯瞰歐亞大陸接壤處時,你隻有站在那名聞遐邇的歐亞大陸橋畔去想象當年的金戈鐵馬的壯闊景象時,才能體會到,那些小小的來自中國的元代青花瓷器象征著什麽,包容著什麽。
這是與我們華夏文化不同的一種氛圍。你想象一下那些神奇的希臘神話、阿拉伯故事吧!那些故事的發源地愛琴海就近在咫尺,而那在中世紀令人不寒而栗的君士坦丁堡的君主們,則在那石頭砌成的墓穴裏安睡。土耳其——小亞細亞半島上的一個得天獨厚的國家。
一般的中國讀者興許還不知道它的地理位置是多麽優越。它三麵臨海,黑海、愛琴海、地中海環繞在它身邊,與歐洲大陸隻有一水之隔(博斯普魯斯海峽),通過海峽上的兩座鐵橋,將歐亞兩塊大陸連成一體,成為伊斯坦布爾城的一大景觀,即使不是步行,隻是從歐亞大陸橋上乘車馳過,我們也有著那種頓然而升騰的曆史感。時光真是無情啊!兩岸青山依舊,昔日的夏宮還在,而人去樓空;當年的俄羅斯黑海艦隊浩浩蕩蕩馳過的窄窄的海峽,今日風帆點點,細浪拍岸,峻峭岸崖上的炮台,現今成為遊覽勝地。一個中國文化人,怎麽會不想到孔老夫子的那句感歎:“逝者如斯夫!”
作為一個獨立的感受者,我當時所驚歎的是13~14世紀時,建立奧斯曼帝國時的土耳其人(西突厥人)的雄才大略。當時博斯普魯斯海峽並沒有大橋,而伊斯坦布爾市區橫貫海峽南北。海峽向北200公裏,就是保加利亞;向東60公裏,就是希臘。黑海和地中海將它夾持在中間。當年要有何等的 勇氣和謀略才能將這個咽喉之地占為已有啊!控製這個海峽是要實力的。土耳其奧斯曼帝國的行政中心在亞洲部分,而為了扼守這個“咽喉”,它需要花費多少軍事力量和人力財力!14—15世紀奧斯曼帝國的雄悍狀況,可見一斑。
土耳其與中國有著淵源關係,恐怕一般中國人是不知道的。早在漢代,在我國北方就生活著一個樸實、強悍的突厥民族。公元6世紀,就君臨北方各族,建立起東西萬裏的突厥政權,並與隋唐王朝來往頻繁,經濟上互通有無,文化上相互滲透。隋開皇三年(583),東西突厥分立,西突厥建政權於西域,拓地西達裏海,南及庫什,保證了絲綢之路的暢通。公元8世紀後,突厥各部落散居在中亞各地。公元1453年,作為突厥後裔的奧斯曼土耳其人建國於小亞細亞半島,滅東羅馬帝國,建都伊斯坦布爾,雄據西亞達六百年之久,直至16世紀下半葉,逐告衰落。當我們在伊斯坦布爾大街上領略那奇異的亞歐風光時,當我們漫步在大理石砌成的高大、莊嚴的清真寺大廳中,感受那肅穆莊嚴的宗教氛圍時,金戈鐵馬的奧斯曼帝國分明沒有湮滅,它仍在那裏沉吟和呼號。
(二)
我們是經過近10個小時的長途飛行才到達伊斯坦布爾機場的。這天是2001年3月29日。我們一行10人,由上海博物館副館長汪慶正先生領銜,一個小時之內就到了預定的小小而優雅的歐式旅館。久聞大名的托普卡比宮(TopKapi)就近在咫尺。這是由奧斯曼蘇丹在伊斯坦布爾建立的皇宮。
公元1478年,蘇丹穆罕默德二世興修了富麗堂皇的托普卡比宮,前後共有25位蘇丹在此居住過。這座完全由堅硬的石塊砌成的相當於明代早中期的宮殿,庭院錯落,綠樹掩映,在露台上可以俯看博斯普魯斯海峽中的白帆點點。
中土兩國的文化相互影響,在托普卡比宮中可見一斑。托普卡比宮的第二道門——吉祥門的門簷下,有一組彩畫,無論是構圖或是著色,都類似北京故宮或頤和園中的山水彩畫。宮中所藏的一幅描繪奧斯曼帝國蘇丹穆罕默德二世宴請外國使節的圖畫,席上使用的全部是來自中國的瓷器。今天上耳其語中的“中國”和“瓷器”是一個詞(Cini)。
托普卡比宮中的館藏,中國瓷器是其主要的部分。在這裏流連忘返的三天中,我們幾乎天天看到成群結隊的小學生在老師的帶領下,參觀中國瓷器館。這些開朗、熱情的小朋友給凝聚著中國文化氣息的展覽室帶來了一種特異的感覺:在異國他鄉,這些出自中國的國寶成了文化教育的好材料。
參觀元代青花瓷器是經過特批的。據主辦這次活動的蔣奇棲女士介紹,白1992年起,蔣奇棲女士、袁山開先生作為中國專家赴土耳其進行陶瓷考察的策劃人,在中國駐土耳其文化參讚的協助下開始接觸土耳其文化部門。1993年蔣小姐隻身一人到達土耳其,在伊斯坦布爾托普卡比宮這個藏著數千件中國瓷器的博物館裏,館長在土耳其駐華大使預先溝通的情況下熱情地接待廠蔣小姐。但館長告之,對這些土耳其國寶的研究拍攝都要由土耳其文化部批準。等待是漫長的,盡管土耳其駐華大使盡心熱情幫助,一再催促土耳其政府有關部門仍然沒有結果。時間到了1996年,蔣小姐與香港著名愛國人士、大收藏家徐展堂先生就此事求助並進行策劃。徐先生非常熱情,當下決定資助蔣小姐赴歐洲之際再到土耳其聯係考察事宜。此時托普卡比博物館館長已易人,與之接觸時不禁令蔣小姐心顫。原來屬於土耳其文化部批準的特別參觀考察權利,在托普卡比博物館遭恐怖分子炸彈襲擊後已上交土耳其總理府,而此時土耳其駐中國大使已經換了三任。1999年,在上耳其發生頻繁大地震之時,袁山開先生和北京藝術博物館館長侯明先又一次到了伊斯坦布爾進行聯係。2000年考察事宜終於有了轉機,在土耳其三任駐華大使的努力下,特別是江澤民主席訪問土耳其後,為增進雙方的文化交流,土耳其終於將中國專家赴土耳其進行陶瓷考察提上日程,時間已近10年之久。
北京市文物局撥出專款也促成了此次對中國陶瓷史意義深遠的考察。此次考察顯現的政治意義也尤為重要,當今有一股潮流在國際間浮動,英國、日本、德國、越南陶瓷界聲稱他們的瓷器生產未受中國瓷器的影響。然而通過此次考察提供的大量實物、史料,進一步證明中國陶瓷順著海陸幾條“絲綢之路”從不同的方向向外發展,對世界各國陶瓷產生的影響是顯而易見的。
20世紀50年代初,美國學者波普博士的專著震驚世界文博界在土耳其伊斯坦布爾舊皇宮托普卡比博物館秘藏著數千件的中國瓷器中,竟然有上百件令世人歎為觀止的中國元、明時代的青花瓷精品。被披露的青花瓷,其品類、造型、紋飾之獨特令全世界的博物館、收藏家傾心、迷戀。這些謎一樣的中國早期青花瓷的來龍去脈、時代劃分究竟怎樣,人們不得而知。波普博士一部32開本的黑白圖集,自此一直在陶瓷收藏家中流傳近30年之久,直至80年代英國、日本先後出版了土耳其所藏中國瓷器著作。然而對這批稀世之珍的中國早期青花瓷最有發言權的中國專家、學者,始終無緣與之相見。因此,到土耳其考察中國早期元代青花瓷,成了中國陶瓷專家三代人的夙願。故宮博物院專家李輝柄先生說:“不到土耳其親眼看一看這批元青花,中國的陶瓷專家死不瞑目!”
一連三天,在武裝軍人嚴密保護下,托普卡比博物館庫房特為中國專家開放。上海博物館副館長汪慶正先生動情地說“太不容易了,太難得了,我幾年前曾來過一次,連館長都沒見到,更別說研究了,隻能在展廳中拍張照片。這次可以進入庫房,真是不敢想象,這次考察將對解決中國陶瓷史上諸多懸而未決的問題提供幫助,同時一定會在陶瓷界、文博界引起極大的震動。”
此次中國考察團成員不少是享有國際聲譽的各界著名學者。當托普卡比博物館中國館長莎曼女士親自捧出第一件中國元代青花大盤時,全場報以熱烈的掌聲,人們太激動了!本來館方規定隻允許土方工作人員拿器物,但莎曼館長還是邀請中方專家親手撫摸這些令中國專家縈繞夢魂的稀世之珍。
又一個大箱被小心冀翼地搬來,打開幾層包裝,大家禁不住驚呼:“這樣的寶貝怎麽敢想象竟然有兩件!”與陳列室展出的、震驚世界的高60厘米的八棱青花葫蘆瓶相仿,此時又出現一件。莎曼館長笑道:還有一件高70厘米的呢!驚歎和歡呼聲立即充滿了整個庫房。景德鎮考古研究所所長、著名古陶瓷專家劉新園先生詼諧地說:“這就是尋寶嘛!景德鎮還沒有找到元代青花瓷生產遺存,大量文獻證明當時中國最好的、最合格的青花產品都送到了西亞,這些青花瓷很多陶瓷專家會認不得,因為其他地方根本就沒有這麽精美、特殊的元青花。”汪慶正館長說:“此次考察,我的題目是世界各國博物館藏中國早期青花瓷與托普卡比博物館藏中國早期青花瓷的比較,不見實物根本無法想象這批青花瓷會如此精美。這批青花瓷的製作、紋飾、造型都非常特殊,青花發色比常見的青花瓷要鮮亮且細致清晰。能親自上手,這樣的機會是絕不會再有的,回國後一定要出版一係列的考察報告,這將成為各國學者研究、對比中國青花瓷生產、發展一定要引用的材料。”
中國瓷器古往今來倍受人們的喜愛,特別是在12—14世紀的中西亞地區。中國青花瓷美麗迷人的藍白色調,正是伊斯蘭教最崇尚的色彩。中國青花瓷一露麵,立即被伊斯蘭統治者、各大小蘇丹奉為最珍貴的寶貝收藏使用。有些瓷器按照伊斯蘭的審美觀念,製作時精心加飾了各種寶石的純金鑲嵌,更顯示了奧斯曼帝國的統治者、土耳其蘇丹、王宮大臣們對中國瓷器的珍視。由於伊斯蘭國家曆來對中國瓷器的珍愛,使得這些具有數百年曆史、造型碩大、紋飾豐富,在全世界存世稀少的中國元代青花瓷,在土耳其就藏有40多件。
伊斯坦布爾是世界聞名的旅遊勝地,托普卡比博物館中國瓷器更是人們必去參觀的景點。托普卡比博物館有陳列部分中國早期青花瓷的陳列室,此次特別為中國專家閉館兩個半天。當世界各地慕名而來參觀的遊客,隔窗望著中國專家打開展櫃,在工作人員主持下拿出件件價值連城的青花瓷時,羨慕、驚奇加著嫉妒的眼光流露在展室外每個觀眾臉上。代表團的專家們此時真切地感到,這就是國力強盛、偉大而又富有文化傳統的中國在世界上應該得到的尊敬。
(三)
此次文化交流活動有兩大任務。第一是讓中國專家親自接觸到密藏在土耳其宮殿中的元代青花瓷器。應當說,這一任務完成得相當漂亮。托普卡比宮中的元青花有40多件。除了伊朗外,這是全世界最富有的收藏。而且,絕美絕倫,高達60多厘米的八方葫蘆瓶在這裏就有3件。稱它們是世界級寶物,毫不為過。從直觀上看,這幾件元青花葫蘆瓶的美讓你有震撼感——它的發色是那樣的湛藍、明亮、清純,寶石一般地閃光,你簡直無法描繪這種現場感受。當然,元青花的發色也是不一樣的,即使蘇青、顏色也是有深有淺,有濃有淡。有一隻罐子,繪有魚藻紋樣。我特別將器裏的接口也拍了下來,如果不是放在托普卡比宮的庫房裏,而且已放了幾百年。我相信不少人會把它當作北京潘家園市場的高仿品。托普卡比宮裏的元青花還有一個讓教科書啞口無言的證據:不少青花瓷器底部竟然沒有火石紅,這也是大跌不少中國瓷器專家的眼鏡的。在民間流傳的關於元青花的種種神話,在各種各樣的元青花實物麵前也會露出掛一漏萬的破綻。百聞不如一見,研究陶瓷史或收藏中國陶瓷器,當然要以實物說話。但也有一個教訓:切匆匆忙下一個“一刀切”的普遍性的結論,即使對元青花。
元青花器的紋樣和造型,毫無疑問是中外文化交流、多民族文化共同融合發展的證據。它由此引出了此次考察的另外一個任務:如何解釋土耳其館藏著這麽多精美絕倫的元代青花器?從文化交流的角度,它顯示著什麽樣的意義?八百年前從中國景德鎮瓷窯裏燒成的青花器,現在就擺放在離中國有萬裏之遙的伊斯坦布爾的一個展室裏。它們是如何穿越時空的隧道,讓文化凝聚在這裏傳達曆史的信息的?
從地理學的角度看,從中國到土耳其無非就是海陸兩條路。13、14世紀還沒有貫通紅海與地中海的埃及運河,所以,盡管中國的對海外商業運輸早在中國先秦時代就已有記載,但通過海路要到達土耳其,即使是13、14世紀的宋元時期,至今尚未發現有文字記載。我們就這個問題請教了伊斯坦布爾最有名的曆史學家,也沒有講出個所以然來。從地理上看,很顯然,從中國來的船隻,要繞過南非好望角經大西洋,先要到達荷蘭、西班牙等地,再通過陸路將貿易道路打通,這在中國的宋元時代也沒有這樣的記載。而經地中海到達土耳其的這種遠洋運輸,當時是不可能的,也是沒有必要的。所以,要了解伊斯坦布爾元青花的來路,隻有從另外的路線考慮。
以伊斯坦布爾為中心,中國與土耳其的陸上貿易當時隻有兩個方向:西北方向和東南方向。西北方向則是歐洲大陸,從荷蘭等國出發,經中歐、南歐、到達伊斯坦布爾。但當時並沒有博斯普魯斯海峽大橋,要過海峽需要船隻,而且,荷蘭等海上強國通過東印度公司對華貿易,也要到17、18世紀才成氣候,在14世紀的元青花時期,顯而易見,這不是一條可以成立的元青花輸入的通道。
那麽,我們今天在托普卡比宮中所見到的元青花器,它的來源隻能是土耳其的東南方向的道路,它首先是曆史上著名的絲綢之路。一講到絲綢之路,人們常常會想起“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的沙漠景象。史載,二千年前、一千年前,塔裏木河畔水草豐盛,西域各民族活動異常豐富。但要到達那裏,漫漫戈壁的蒼涼和荒蕪,仍是叫人膽戰心驚。公元前138年和119年,漢武帝派張騫兩次出使西域,打開了通向中亞西亞地區的通道,使“絲綢之路”為之暢通。
中國與西亞各國的交往,曆史最悠久,影響最大的要數伊朗。中國曆史稱伊朗為安息或波斯。公元前2世紀開始,兩國便有所接觸和交通。張騫首次出使西域時,已經聽說大月氏以西的這個安息國。張騫在公元前119年再次出使兩域時,曾派副使達到安息國都,安息丁派大軍兩萬騎出迎於東部邊界木鹿。《史記》中對此曾有如下記載:“……漢使至安息,安息王令將二萬騎迎於東界。東界去工都數千裏。行至此,過數十城。”可想而知,當時西亞古國波斯是何等的繁華。通過安息(伊朗),中國與阿拉伯世界和西亞各國的貿易日益繁忙,它成為一個重要的貿易中轉站。
土耳其東南方向的貿易之路還有一條陸——海路,它是公元8世紀發達起來的阿拉們世界與中國和亞洲東部的海上來往通道。阿拉伯和波斯商人從波斯灣取道馬六甲海峽北上交州(越南北部)、廣州。來華的波斯和阿拉伯商船大都從阿曼的蘇哈爾或波斯灣北岸起航,沿著印度西海岸,繞過馬來半島,來到小國東南沿海。阿拉伯人的海上優勢,一直保持到15世紀。中國的泉州,就是當時著名的通商海岸,留下了大量阿拉伯人活動的蹤跡。我們不難設想,大量的中國瓷器,通過阿拉伯的商船,在波斯灣登陸,再北上陸運到土耳其。
在中國方麵而言,宋代開始的瓷器外銷已形成相當規模。宋初就在東南沿海的廣州、明州、杭州、泉州等地先後設立了市舶司。宋朝廷還派內侍到海外去招徠貢市貿易。南宋理宗寶慶元年(1225)印製的《諸著書》一書,列舉了中國瓷器外銷到越南、馬來西亞,印尼、印度、坦桑尼亞等7個國家的狀況。可見當時瓷器外銷的規模。
據以上分析,土耳其伊斯坦布爾宮中所藏中國瓷器,其來路可能有三:第一,通過荷蘭等國海陸運輸到達伊斯坦布爾,這在時間上,可能要晚些,大量的明宋清初的瓷器可能從這裏過來。第二,通過“絲綢之路”,瓷器到達伊朗中轉,土其是伊朗的鄰居,當然不乏相互間的貿易往來,元青花從這條路線到達,可能性極大;第三,通過公元8世紀以來發達起來的阿拉伯、東非、南亞與中國的貿易航線,大量的中國瓷器,通過這條海上通道,到達阿拉伯世界,再進人土耳其。
有了以上比較明晰的概況後,我們還要重視兩個外在的重要因素。
第一,13世紀開始,蒙古崛起,使中國與阿拉伯、波斯的關係發生了重大變化。在半個多世紀的時間裏,蒙古軍隊三次西征,建立了橫跨歐亞大陸的龐大帝國,使中西陸路交通之繁盛遠超前代。1258年,蒙古軍隊攻下巴格達,1260年,又攻下大馬士革,並建立了以伊朗為中心的伊兒汗國。伊兒汗國在名義上臣屬於元朝大汗,兩國統治者有親屬關係,中國的政治統治製度成為伊兒汗國的典範。伊兒汗國的首都大不裏士成為這一時期的西亞商業中心,許多中國人住在這裏。整個元代,統治者的權力版圖達到了伊朗的中西部,並使之成為西亞的一個貿易經濟中心。元青花成為西亞各國宮廷的重要實用器具,在當時有著這種地緣政治學的優勢。
第二,托普卡比官是1478年建立的,時值中國明朝早中期。元青花器隻能是建宮以後入藏,它可能是從全國征集而來,也可能是從伊朗及阿拉伯世界,通過貿易交往而收入。可是,1574年,宮殿不慎失火,到1681年,宮殿所登記收藏的中國瓷器僅剩幾百件。於是,18世紀,蘇丹命令急速地增加和補充中國瓷器的藏品。蘇丹強製性地命令商人們把從中國運來的最優秀的瓷器—律獻給宮殿,從而使藏器急速豐富起來。我們不排除那些精美的元青花,是土耳其宮廷在18世紀
從民間強製性地征集而來。
曆史是這樣的公平。當中國的精美的元代藝術品在戰亂中近乎絕滅時,它卻由於機緣奇跡般地完好地保存在萬裏之遙的異國他鄉,開成為世界性的文化遺產。茫茫沙漠和濤濤海疆都沒有阻擋它們的生存綿延,從這個意義上講,藝術也許是有靈性的,它是這麽美,以至於曆史上出現的任何邪惡都無法徹底毀滅它們。托普卡比官的25任蘇丹們早已人去樓空,隻有曆史學家的書籍在提到他們;而宮中的藝術珍品卻使全世界無數的人成為夢幻般的朝聖者。它們留下來了,並頑強地在證明一條真理:真正的藝術是永恒的。
作者許明先生在2001年3月29日曾代表中國陶瓷考察團赴土耳其托普卡比宮考察,係考察團成員之一。
原文連接:http://www.cat898.com/Infolook.asp?bclass=1&id=51031